第二章 抗日烈火-6.死而複生
1937年10月下旬,我們344旅在徐海東旅長和黃克誠政委的率領下,進入正太路以南地區打擊凶惡的日寇。當時,我在688團特務連任通信排排長。
一天傍晚,陳錦繡團長叫住我,低聲而有力地說:“通知各連連長馬上到團部開會,有緊急任務!”
我立刻派了一個班的戰士分別把連、營長都找了來,團長也叫我列席了會議。會議室設在一間小屋子裏。團長指著一張自製的戰鬥部署圖,說:“據可靠情報,明日有一個日軍汽車大隊經過靈(丘)代(縣)公路之間的沙河縣(今繁峙),它的東麵是平型關,西麵是五台山,北麵是恒山。滹沱河繞城南而過,地勢險要,十分利於我們打伏擊。徐旅長和黃政委命令我們團堅決消滅這股敵人,打擊日寇的囂張氣焰,鼓舞我抗日軍民的勇氣。為此,團司令部決定,今晚8時出發,到沙河至邢台公路兩側占領陣地,準備伏擊敵人。”
當晚,我們趁著夜幕的掩護,向沙河東南方向前進。拂曉時,我們趕到了預定的設伏地區。趁著太陽還沒有冒出地平線,我們抓緊時間吃了些幹糧。戰鬥分隊都上去了,我們特務連除了擔任團預備隊外,還擔負著沙河方麵的警戒任務。這是我們團第一次同日寇作戰,人人心裏都難免有些緊張,但是,我們一看見團長那鎮定自若的神情時,心裏馬上就平靜了許多。
上午10點左右,平型關方向傳來了汽車馬達的轟鳴聲。我們雖然在後麵擔任警戒任務,但想到一場激戰馬上就要開始,心裏緊張得就像懷裏揣了個小兔子一樣,砰砰跳個不停。
敵人的汽車完全進入了我們的伏擊圈。“叭!”陳團長打響了第一槍。頓時,公路兩側高地上,我們的輕重火器一齊開火,投彈組一齊扔出了排子手榴彈,敵人的汽車被打得東倒西歪。但是,日軍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異族軍隊,他們很快就清醒過來,紛紛跳下汽車,迅速展開,有的趴在汽車下,有的伏在排水溝裏,向我們瘋狂地射擊。一個日軍指揮官率領著大約兩個中隊的鬼子,在強大火力的掩護下,向我們發起了凶猛的反撲,南邊的幾處製高點已落入日軍之手。這下,日本鬼子的氣焰更加猖狂了,暴風雨般的子彈打得我們的陣地塵土飛揚,猛烈的迫擊炮彈炸鬆了陣地上的泥土,好像被牛犁過幾遍似的。我們的傷亡很大,陳團長使用了所有的戰鬥分隊,也不能打垮日軍的進攻。
硝煙中,陳錦繡團長憤怒地吼道:“調特務連上來,一定要打退鬼子的反撲!”
我帶著通信排增援第二營。當我們衝上陣地時,二營陣地一側已有十多個鬼子衝了過來,敵我絞殺在一起,打得難舍難分。我大吼一聲“殺!”同鬼子拚起了刺刀。二營長也及時派了一個排來增援,我們三五個人圍住一個鬼子拚殺,很快就消滅了突進陣地的日軍,堵住了缺口,打退了鬼子的進攻。不久,日軍又組織了新的進攻。約一個班的鬼子帶著機槍,狡猾地迂回到左側距我們約三百米遠的高地上,瘋狂地向二營陣地掃射,打得我們抬不起頭。公路上的鬼子又趁機衝了上來。
在這時候,陳錦繡團長爬到我身邊,一拳砸進被炸鬆了的泥土裏,叫道:“盧彥山,你帶通信排從右側後迂回過去,把鬼子的那挺機槍給我搞掉!”
“是!”我往身後一招手,三個班長便跟上來。我指著鬼子那挺“嘎嘎”直叫的機槍,對班長們說,“一班往左,三班往右,二班居中,從右側後迂回上去,消滅鬼子的火力點!”
說完,我從地上躍起來,率先衝出去。我們按照預定戰鬥方案展開隊形,很快就迂回到鬼子機槍後麵,打了一陣排子槍。趁著鬼子機槍啞巴的機會,我把駁殼槍一揮,大喊道:“同誌們,跟我衝啊!”
我們剛接近高地,一股日軍突然從高地後麵冒出來。我急忙扔出去一顆手榴彈,趁著爆炸的煙霧衝上高地,一輪駁殼槍,“叭叭叭!”掃倒三個鬼子,再開槍時,槍膛裏卻沒有了子彈。我剛要換梭子,隻覺得背後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似的,我打了幾個趔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去了。刹那間,我隻覺得前胸和後背好像被一股熾熱的鋼水澆鑄著,火辣辣地像要燒灼幹整個身體的血液,又覺得血管被利刃割開了一個巨大的孔,殷紅的血液正噴泉似的往外湧。我下意識的往胸前摸了一把,一種濕漉漉粘糊糊的東西正在往地上的枯草根裏淌。“啊,血!”一股劇痛襲上來,渾身一陣麻木,腦袋“嗡”地一聲,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