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出了機場,抵達英國的時候正直三月的一個清晨,大西洋帶著鹹水味的海風撲麵而至。眼前都是金頭發,藍眼睛的人,耳邊也是劈裏啪啦的英式英文,我推著我的大箱子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出國前的豪情壯誌統統消散,喉嚨竟然慢慢哽塞,我吸了吸鼻子,雙手拍著自己的臉。
“別哭啊,哭就太慫了。”倒過時差就好,慢慢適應能活下去的,這可是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啊,我還要在這兒大展拳腳呢。
拖著我的全部家當,攔了一輛出租車。車子漸漸行駛進了主幹道,清晨的倫敦還沉浸在霧中,東方的朝陽若隱若現。司機的電台裏放著鋼琴曲卡農,打開車窗,空氣中夾雜著霧水的清爽沁人心脾。沒有特別高大的建築,嘈雜的人群和擁擠的交通,這兒是安徒生童話裏的小鎮,是名家筆下的油畫。不算寬廣但是幹淨的街道,兩旁灰褐色哥特式的小教堂並排而立,沒有擋住牛津郡灰蒙蒙的天空,從教堂的空隙看去,還有一望無際的草地,矮小的柏樹。清晨的街道沒有幾個人,我沉浸在一個人的小鎮景色裏。清新的空氣把煩惱統統掃光了。車子停在了穀市街,這兒是牛津城的舊中心,這塊旅館價格稍微能讓我接受一點。
我走進了街角這家不太起眼的小旅館,暗黃色的燈光讓這兒顯得格外靜謐,招待處隻有一個30來歲的女士,看著我進來並沒有表示太大的詫異,來倫敦旅遊的中國人很多,尤其是這個年齡的留學生。
我微笑道:“嗨,您好,請問還有多餘的單人間嗎?”。
前台說:“請等一下。我幫您查一下。”
“嗯,好的。謝謝。”趁著她查詢的空隙,我大概瞄了眼旅店。小巧但是應有盡有,擺著很多的書的書櫃,有專門的沙發供顧客休息,旁邊是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對麵的街道。
倫敦一個能讓你突然傷感的地方,過於安靜,缺乏人群的氣息。我想念西單,南鑼鼓巷那種人潮擁擠的地方,一想到這兒,我又沒出息的低下頭。
“嘿,你還好嗎?剛來這兒的人都會有點思鄉症。不過別擔心,你會愛上這兒的。給,這是你要的單人間房卡,在二樓205,有需要可以隨時叫我。”那個女招待麵帶安慰的看著我,眼神閃爍著鼓勵。
我十分感激道:“謝謝你。”
二層的205號房,是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間,小巧舒適的紫色單人床,還有一盞米黃色的複古燈盞,最重要的還有獨立的浴室。從剛剛下出租的時候我的頭就有點暈沉沉的,我想是時差的問題。
我得好好衝個澡,讓自己清醒一下。旅店的熱水器裝置十分好,水溫偏高,身上沾染的一身濕氣統統跑光了。看著熱水器的蓬蓮頭呆了好一陣,不敢相信昨天我還徘徊在北京的街頭,而如今卻好像身處異國。拿著毛巾把鏡子上的蒸汽擦幹,看到自己略帶憔悴的臉色,一個不知所措滿臉彷徨的我。我對著鏡子假笑,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一想到我幹癟的錢包,更加難過了。熱水讓我的頭腦更加混沉,我決定現在不去想那些,走出浴室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白色的小花,它們由靜止到一圈圈旋轉,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頭腦再也承受不住思考,眼皮不斷地在掙紮。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束陽光從淡紫色的窗簾外照進來,半掩半開的窗簾讓房子的光線並沒有很光亮,一切小巧精致的擺設都蒙上一層暖色的米黃,窗外的嬉笑聲吸引了我的注意,穿上棉布拖鞋慢慢走向窗子,街道上有幾個本地的青年手挽手從我的窗下走過。牛津的街道在陽光下恍若仙境,像迷失在伊夫琳瓦渥的《拾夢記》裏。拿著洗漱用品衝進浴室,我的臉在鏡子裏漸漸有了血色,不再那一臉無助,彷徨的失望,我對著鏡子大大的微笑,至少心情的確不在那麼的沮喪。換上那件淺褐色的外套,把頭發統統紮起來。匆匆下了樓,招待處還是早上那個女招待。
我愉快的對她說:“嗨。”
她故作驚訝的表情道:“哦,看來你不再是那個思鄉女孩了。”
我開心的說道:“謝謝,目前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