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一七三
第十二節
“無稽之談！”馮玉祥霍地站起身，肥大的身軀掛到桌邊，把台麵上的杯杯碗碗弄得稀裏嘩啦。
“完全是捕風捉影，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拿西北軍開刀就明刀明槍地來，搞這些釜底抽薪的花樣！”馮玉祥是動了真氣，兩手叉腰地在本不寬綽的空地上踱來踱去。“他們是看五十九軍打出了威風，比那些黃埔係、土木係們強，便想栽贓使絆兒。不用說，這全都是戴雨農與何應欽那些人的伎倆！”
“我黨之內，排共敵共者一向處心積慮尋找口實，甚至不惜望文生義、無中生有。一次會上，有人居然說共產黨無緣無故在三民主義前麵加了‘革命的’三個字，此足見赤黨篡改先總理遺訓的險惡用心。我當時就站出來，指其無知——先總理之《建國大綱》中白紙黑字地寫著，‘國民政府本革命之三民主義、五權憲法，以建設中華民國’，他這才不吭氣了。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在這些人眼中，我馮玉祥就是總裁身邊最大的共產黨！”
“至於我的這位義弟，倒也不是沒有難處。”他忽然停下步子，仰頭望著屋頂的吊燈，仿佛那上麵有什麼奇怪的物件吸引了他。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變得微妙——似思考，又似揶揄：“本月上旬，也就是長沙戰役打響前，這重慶的政壇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馮玉祥邊說邊坐回位子，同時指了指賴亞力：“賴秘書，你來講吧。”
“哦，是這樣的，”講到這個話題，賴亞力顯得有些興奮，“本月九日，國民參政會一屆四次會議召開。會上，國民黨以外的各主戰黨派與中間人士首次以議案的形式提出了在國家推行憲政的主張，爭取民主權利。此事在大會上引起巨大震動與激烈爭論，與會者基本上分為兩大陣營：支持議案的一方主要是由共產黨人及所謂左翼、中左翼政黨與人士構成，而持反對意見者則多為國民黨籍參政員。張瀾、鄒韜奮、黃炎培等中間人士都明確站在共產黨主張的一側……我預測，本次會議及相關決議，雖不一定能對國府政略構成重大衝擊，但其開我國憲政運動先河的作用，卻是毋庸置疑的！”
賴秘書講得滿臉放光，而反觀作為主要聽眾的張自忠，卻眼簾低垂、麵色平靜，似乎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這時，馮玉祥抬手示意賴亞力告一段落，然後用一種征詢的口氣問道：“藎忱啊，你覺得賴秘書如何？”
張自忠聽了不禁一愣，似乎對此問毫無準備：“哦，馮先生挑的，自然都是出類拔萃的人材。”
“既如此，我就把他、以及我的督練長官部政治組組長陳天秩臨時借給你，去你的三十三集團軍幹訓團講上幾堂課，提升一下官兵們的抗戰覺悟，你看如何呀？”馮玉祥的臉上笑容綻放。
張自忠立刻站了起來，向自己的老上司頷首致謝：“感謝馮先生美意，我集團軍上下均求之不得！”
正說著，徐泊推開門報告：“副委員長、總司令，菜已經送來了，要不要端上來？”
“哦？哈哈，好好，端上來端上來，徐泊，你們也都歸位。自家人，咱們邊吃邊聊。”
第十三節
“噯！”林彤用胳膊肘頂了一下我。
“嗯？”一番床第魚水之後，我睡意漸濃，半夢半醒地回了一句。
“我調部門了，而且也升職了。現在是少校，比你們哥兒倆就低那麼一點點……”
我背對著她，沒有回頭。不過我能想象得出她此刻一定正撮著兩根手指沾沾自喜。
“你都幹嘛了就升官了？”我酸溜溜扔回一句。
“……我也不知道。升職，加餉，難道不好嗎？”她在強辯。
“好，當然好。以後不用再花我的錢了。”
我覺得後背一陣劇痛——她在咬我！我吸了口涼氣、本能地翻過身。
黑暗中，林彤的眸子閃閃發亮：“你這人嘴巴大得能跑江輪，我花過你的錢？在武昌，你就吃我的喝我的還住我的，那、那啥之後還穿過我的；在南嶽，你們一夥大男人天天等著我開小灶。你說，我幾時占過你便宜了？嗯？！”
她說的都是實話，因此我啞口無言。
“我現在被安排在三處。戴先生說讓我過渡一下，後麵好調去政治處。”
“三處是幹嘛的？”她難得向我透露這麼多，勾起了我的某種好奇。
“專們抓捕你這樣的壞人、以及漢奸分子的！”不用問，此刻的她一定滿臉壞笑。
“你能捉得住我？”我不服氣。
“小意思！”說著，她的手像一條冰涼的蛇迅速滑向我的股間……“抓住了！現在，你跑吧，看你能跑得出這張床！”
“噯！別睡啊……”她又鼓搗了我一下。
“嗯……”我是裝的，因為早已睡意全無。
“你說這仗要打不完，我可咋嫁你啊？”她又在想這個深刻的問題。
“會打完的。”我咕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