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火-第一章 受傷
我們班陸續執行了幾次任務,多半是在邊境設伏、監視之類的活,沒有什麼值得點評得地方。但邊境形式越來越緊張,中越雙方加緊了情報刺探活動,雙方漫長的邊境線都給了對方機會。中越小規模部隊交手的次數不斷增加,連長帶人執行任務時就遭到敵人的追擊,不是我們預先設定的支援部隊適時出擊的話,他們很可能被越南人都留下。
很快就到了1978年年底,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正式打仗,可所有人都知道一場大仗迫在眉睫。這麼多軍隊,這麼多物資源源不斷從全國各地運來前線,光是我們見道的部隊番號就已經有六個,隸屬不同的軍區。要說沒有戰爭,鬼才相信。聽說越南人已經開始邊境動員,不分男女老幼都武裝起來,說什麼要全員皆兵,堅決教訓中國侵略者。
我們這群侵略者倒是很想滿足越南人的心願,給他們痛擊我們的機會。問題是中央*軍委的保密工作超一流,我們同樣一頭霧水,不比越南人知道的更多。我們去問連長,他開始還耍官麵文章,說什麼一切聽從組織安排。後來問多了,他索性破口大罵,“老子是帶兩支筆的,還是鉛筆,跟你們這群丘八一樣是炮灰。想知道內情你們要去問帶鋼筆的!”
解放軍自從因為政治原因取消軍銜後,非直屬官兵無法辨認彼此的等級,造成指揮混亂。迫不得已,各軍區私下裏自己解決,土辦法上馬,找其他標誌來代表軍銜。我們軍區是排長胸前口袋帶一隻鉛筆,連長兩隻,營長三隻。團長一隻鋼筆,旅長兩支鋼筆,師長以上就不知道了。雖然聽起來很可笑,有時候也鬧些誤會,但多數時候很管用,起碼部隊間知道彼此的身份。
新年前一天晚上,難得沒有打擾,弟兄們都張羅著慶祝出關外的第一個節日。不料連長親自來下達緊急任務,同營區兄弟部隊偵察班將去抓俘虜,因為他們是第一次執行此類任務,我們班被派去協助執行。
聽完後,副班長嘟囔說道,“什麼協助執行?有功勞,沒有我們的份。出了事情,我們要分擔責任。這算是什麼事?不如讓我們留下來過年好了!”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讓每人都能聽到。
連長難得的好脾氣,耐心解釋說,“你們班實戰經驗最豐富,戰鬥力又是最強。他們新兵第一次上戰場,需要有讓人放心的老兵支持!”
班長並不買帳,也破例抱怨說道,“連長,我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可沒有人說要照顧,也沒有老兵支持。我記得那時候有人說什麼來著?對了,是打仗槍一響就都會了,不用什麼經驗。”
連長看被人揭了老底,露出野蠻人的本相,破口大罵,“操,讓你們去你們就去,哪有他媽的這麼多廢話?記住,去幾個人,要回來幾個。少一個我的兵,我找你算賬!”我們都有些鄙夷的看著連長,東北人名聲不好,都是這類人給弄得。當然了,麵對領導也不能太直白,鄙視也需要些偽裝,連長很滿意我們畏懼的神色,掃視眾人一圈,又特意指著我說,“老實聽話,一切行動聽指揮,出了事情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會合兄弟部隊之後,他們帶隊的是個張排長,人到很客氣,見到排長就說,“張班長,我們是本家,五百年前是一支。久仰你們的大名,這次任務你們一定要多多照顧。”人家話說得這麼客氣,給足了班長麵子,我們即便有任何的情緒也都隱藏起來。
衛向東捅捅我小聲說,“看沒看到,青幫洪門弟子接頭暗號!”
張排長他們要執行的任務是去越軍邊境的一個哨所潛伏,那裏有越軍一個班的兵力駐紮,他們已經遠遠觀察過幾次,每兩天會有一個越軍送給養和信件,時間固定,而且總是同一個人。上麵決定活抓這個越軍,他起碼知道附近幾個哨所的詳細情況。因為那一帶地形複雜,幾個哨所距離都是二三公裏,越軍特工隊也經常活動,張排長他們的部隊都是新兵,對麵越軍據說算是老牌部隊,和美國人戰爭中頗有戰功,張排長為了保險,就特意提出來讓我們班來支持。
抓俘虜本身並不困難,尤其是和戰場上兩軍對陣攻防相比。以有備打無備,以多欺少,不論是誰被盯上,都很難逃脫。任務難之處在於如何安全到達伏擊地點,能不能不被敵人提前發現,事後能不能悄悄溜走。而且一旦出事,全班能不能隨機應變,配合默契。這些都需要經驗和訓練,不是拍胸脯就能做到的。
張排長他們地形熟悉,頭前帶路,我們樂得輕鬆,越軍已經在邊境地段大肆鋪設地雷和埋伏,夜間行軍基本上靠摸索和運氣,有人走在前麵再好不過。班長安排衛向東在前,我在後麵收尾,其他人位置不變。小分隊行動,尖兵和收尾的兩個人位置至關重要,見識過我的反應,副班長沒有異議讓我來收尾。
夜間霧水重,空氣潮濕,爬山出了汗,衣服很快都濕透,停下來休息全身發抖,又不能生火,隻能暗中詛咒這南方該死的冬天。
行動還算順利,淩晨天光大亮前我們順利進入預定伏擊地點,張排長他們班靠近小路兩側,我們班則圈子放大,同時照顧幾個方向可能出現的越軍,每個人之間距離遠些,馬有財的輕機槍被放在兩個班的結合部,有事情能同時給所有人提供火力支援。小部隊間的衝突,衝突結果往往是開火的那十幾秒鍾注定,所以一開始能夠集中火力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