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血火-第三章 懸崖(3 / 3)

等我們回到偵察班,弟兄們都在緊張等候。我們連夜撤離,沒有受到越南人的追擊,第二天早上趕回了駐地。

我的麻煩剛剛開始,連著三次講述了同一個故事,直到指導員、連長和指揮部的參謀滿意才被放回班級。回來後,弟兄們不顧我的疲倦,要求我第四次詳細講述了懸崖經曆。我在越南女兵身上下了埋伏,又在最近的營房門口綁上了剩下的最後兩顆手榴彈,弄鬆了雷達天線盤,扯下了旗杆的繩子作為下懸崖的工具,整個過程並無出奇之處,完全是求生的本能。

衛向東終於解釋了打我的原因,我讓他們驚嚇三次。第一次是聽說我掛在懸崖上,他們一路狂奔來救我,看我不在,都以為我掉下來,急忙四處尋找。二是我扔下來的手榴彈嚇得他們臥倒躲避。三是被我扔下來的越南男兵,他們誤以為是我失足,再次尋找我的屍體。最慘的是陸一鳴,那天上上下下爬了十幾次,身上被石頭劃破了多處傷口。

弟兄們一致同意,我今後絕對不可以再接近懸崖。我碰巧也同意他們的意見。

我沉睡了足足十五個小時,去食堂吃了三個人分量的飯菜,才算是恢複精力。恰好指導員再次找我,班長也在場,還有師部的參謀。他們要核實我有沒有接到命令襲擊越南人的營地。

我坦白了一切,我對於攀岩運動的愛好,我想要抓住最有一次玩耍的機會,高空中最後一次的瘋狂嚐試,我企圖中午穿過越南營地,倒黴的越南情侶讓我沒有選擇。此時想要隱藏什麼已經晚了,他們已經有了我第一手的口供,能夠輕易的核對前後矛盾的地方。我知道自己要有麻煩,自作主張襲擊越南人的營地。但我不在乎,一個和死亡擦肩而過的人發現生命很可愛,他們能給我什麼懲罰?讓我再回去懸崖攀爬一次?

指揮部的年輕參謀是那種自以為是的學生官,根本不知道什麼叫豁達,卻認為我是個瘋子。他毫不掩飾對我的輕蔑,反複的追問我幾個問題。“沒有人讓你上去?你們指導員沒有要求你上去?”他扭頭看看指導員和班長,兩人神情鬱悶的看著我。

“指導員開會決定要上去看看有沒有叛徒,可我們上不去,所以也就作罷了。”

“你不是上去了嗎?”

“我是意外,再讓我上,我肯定要摔下來。”

“是意外,還是有人要求你上去?”參謀又繞回來。

有人?我看看指導員,他的表情很奇怪,沮喪、緊張、期待、憤怒?我們目光對視,他身上的陰暗氣息再次傳來。我終於明白不是我有麻煩,而是他出了事,參謀要找他的罪證。

“你不要怕,實話實說,你不說我們也能調查清楚,組織上會公正的對待你們。”參謀難得安慰我一句,聽在我耳朵裏和威脅差不多。

“我說的是實話,我自己上去的。”

“為什麼要去爬?”

“我喜歡。”我停頓一下,發現很困難解釋給他聽,“爬上去很自由,像鳥,不,像壁虎一樣。”

“像壁虎?”參謀古怪的微笑,“你不是在執行指導員的命令?”

“不是。我已經反複說了,當時我已經是非常危險,再不上去就掉下來了。你可以問陸一鳴,他能為我作證。”

“我們問過,他說你並不驚慌,表情很輕鬆。一個就要死的人會是這種表情?”

“你們認為我是裝的?”我驚訝的問道。

“事實勝於雄辯,從頭到尾你都在演戲。”參謀終於說出來,難以掩蓋滿意神情,他為自己的偵探工作而自豪。

“我為什麼要演戲?”

“你們指導員私下許諾了你好處,讓你上去執行他的計劃。”

指導員的計劃?我瞥了眼指導員,他已經不再看我,腦袋垂在胸前,兩肩鬆弛,他大概在想自己的計劃哪裏出了漏洞。

“你上過前線?”我反問參謀,他如果知道我們潛伏要麵臨的壓力,隨時麵對死亡的威脅,就不會再反複的問我這些愚蠢的問題。

年輕的參謀明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他兩頰冒火,聲音冰冷的說道,“木天,注意你的語氣,你是在和調查組的幹部談話。”

“你誤會了,我是想說。。。”

參謀並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我沒有誤會,你是在幫助你的班長、指導員開脫,你知道你要承擔的後果?”

班長?有班長什麼事?我看了一眼同樣目無表情的班長,完全糊塗了,也疲倦和他們繞圈子。“我跟你說,整個事情是個意外!”

“哼,好,我們假設你爬上去是個意外。你為什麼不下來?你為什麼不在凸出來的石壁等著班裏的弟兄救你?你為什麼要爬到懸崖上去監視越南人?你為什麼要殺了那兩個越南兵?你為什麼要留下埋伏?你為什麼要弄斷雷塔天線的固定繩索?難道這些都是意外?木天,我知道你很聰明,差點考上大學,但人外有人,你的心思不難被看破。”

“一定是你看破了我的心思!”我不由自主地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