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前線-第一章 警告
許多偉大的真理開始的時候都被認為是褻瀆行為。蕭伯納
我沒有回家,母親一定想我,可淩晨時刻回去會吵醒院子裏所有人家,以我所處狀態,未必是件好事情。
我在暴雨來臨前趕到了齊師傅家,他住在一處獨門獨戶的瓦房。
齊師傅很警覺,我敲敲窗戶,他很快就爬起來。聽到我的聲音,開門讓我進去。他似乎並不驚訝我這個時候來找他,也不驚訝我突然回來,昏暗的燈光下看了我一眼,已經知道我有麻煩。
齊師傅沒多說,先倒了一盆熱水,讓我洗臉,自己去廚房給我弄點東西吃。
我洗完了臉和手,昏暗的燈光下還可以看出臉盆裏的水是暗紅色,黃金牙和二狗子身上的鮮血濺到我臉上,難怪感覺粘粘的。沒有遇到公安和聯防,真是幸運。想到當時換了衣服還自我感覺不錯,錯的也真夠可以,讓公安或者聯防看到,監獄是跑不了。大概犯罪也和其他行業一樣,沒有天才,需要學習和鍛煉,我忍不住胡思亂想。
我換了盆清水,脫了上衣,用肥皂好好洗了頭發和脖子,洗完的水依然暗紅的顏色。齊師傅回來看到我胳膊上的傷口,問道,“匕首劃得?”
我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開始感到有些疲倦,倒不是因為勞累,更多是精神鬆弛下來的自然反應。齊師傅找來刀傷藥和幹淨的布,幫我清洗了傷口,撒上藥粉後包裹好。習武的人見慣了小打小鬧的流血,胳膊上的傷口雖然看起來下人,卻沒有傷到筋骨,問題不大。
齊師傅端上來熱騰騰的包子,看我一口氣吃了六個,喝了兩大杯開水,心滿意足的靠在椅子上,他才問道,“你這次又惹了什麼事?”
齊師傅是我能托付性命的人,沒有任何的隱瞞,我一五一十如實講了發生的事情。
齊師傅在我這個年齡,恰逢東北內戰,蘇聯人入侵,兵荒馬亂,也不是那麼安分守己,雖然從來沒有提,可我一直懷疑他上過戰場,或者有過命案。果然,聽完我的敘述,他隻是緩緩點頭,沒有任何的驚慌。
我倒有些驚奇的看著他,等待他的反應。他淡淡說道,“算你還有點腦子,知道不回家,先上我這裏。”
“師傅,我可不是想給你惹麻煩,沒有人看到我來你這兒。我不知道血濺到臉上,還以為換了衣服就沒有線索了。”我略有歉意地說。
“給我惹麻煩?你小子自己就是個麻煩!上次的事情大家求爺爺告奶奶的幫你擺平,讓你去了軍隊以為能安生些。沒想到你一回來就弄出這麼大的事情,你想沒想過如果你有三長兩短,你媽怎麼辦?”齊師傅瞪起眼睛。
我並不害怕他發怒,辯解道,“如果黃金牙沒有威脅我媽的話,我不會下狠手,他是自找的!再說他們這些王八蛋,壞事做絕,死了也沒人可惜,起碼紡織廠女上下班能安全一些。”
“你這個混小子,他們該死葉輪不到你動手。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人?除暴安良的綠林好漢?告訴你,公安局殺的就是你這種人。”齊師傅有些惱火。
“公安局能幹些什麼?黃金牙他們公然搶劫、強奸,也沒見到半個公安的影子。他們這群飯桶找不到我的。”我嘴硬說道。
“木天,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好強,人也聰明,膽子大,是幹事情的人。但是你太驕傲了,凡事順著性子來,這種性格在中國社會裏可是吃不開的。等你出了事情,就會發現自己不是想象中那麼聰明,別人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笨。你如果真的以為公安都是飯桶的話,就等著吃槍子吧!”齊師傅嚴肅地說道。
齊師傅一直對我很好,可以前總是當我是孩子,這次他一本正經的嚴肅說話,我倒有些不適應。看他盯著我的神情,心頭一暖,曉得他是真心關心我。我低聲說道,“師傅,他們要錢沒問題,我忍下這口氣給他們,但我可沒有辦法看著他們糟蹋女人。 那個女工還是個黃花姑娘,以後怎麼做人?有我在的地方,沒有男人可以欺負女人!”最後一句話說得頗為響亮。
齊師傅搖搖頭,歎了口氣,欲言又止,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說話,“你總是問我年輕時候的事情,我為什麼離開家鄉,一個人來到這裏?你已經不是個孩子,是一個軍人,也是一個男人,我今天就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齊師傅從小跟隨家裏人來到沈陽,日本人占據的時候,日子清苦擔還熬得過去。他二十歲那年,蘇聯出兵東北,百萬大軍很快就占領了東三省全境。蘇聯人不僅僅是驅趕日本人,更重要的是想在日本戰敗前撈些油水,占領區內所有工業設備、財產、資源,凡是有價值的統統搶走運回蘇聯(作者注,按照1949年的貨幣標準,蘇聯人從東北至少拿走20億美元的財產,折合2008年貨幣200億美元)。齊師傅家裏小本經營的作坊也讓蘇聯人給拆走,父親上去攔阻,被蘇聯人打了一槍,掙紮幾天憤憤死去。母親也因為驚嚇和悲傷,很快也撒手離去,他成了孤身一人。
蘇聯人不僅僅是搶劫,更可恨的是,這群老毛子們騷到了極點,他們戰爭中生理需求壓抑久了,到了別人的國家放開了性子,不能一天沒有女人。不僅日本女人要為日本男人的罪行謝罪,中國女人也要肉體報答蘇聯紅軍解救的恩情。蘇聯人對於女人倒是平等,不分老幼,一概不放過,而且經常就地解決,一群人輪番強暴。一時間城裏雞飛狗跳,人人自危,女人根本不敢出門。蘇聯人控製的地方,隨處可見醉醺醺的軍人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