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熊再峰用望遠鏡足足觀察了十分鍾,任何細節都沒能逃脫他的眼睛。戰爭中,敵我態勢詭異多端,情況變化莫測,任何一方的一點點的疏忽大意或是過於自信任性,都有可能帶來無法挽回的慘重損失和代價。
誰都不要相信,包括你的眼睛。最能欺騙你的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你自以為是的智商和眼睛。特種突擊隊靠的是千錘百煉的戰鬥直覺,和鋼鐵般冰冷的心髒。冷靜、冷靜、再冷靜,是特種軍人生存和勝利的不二法門。此時,熊再峰想起埃勒教官在耳邊曾經的嘶吼,心中湧起一股暖暖的熱流。
為了打造鷹刀這支精英武裝,埃勒教官率領教官組和一個中隊的特勤支隊官兵猶如地獄中的勾魂無常,將熊再峰他們折磨得欲死不能,欲活無路。
多少次的實戰訓練,迎著離頭頂十公分的機槍子彈匍匐前衝,多少次在深山老林裏與教官組做生死對抗實訓。沙漠、叢林、雪域、高原、江河,每一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淒淒慘慘,尤其是飛鷹組,八個人對抗一個中隊的高手,那些陪練的特勤支隊的官兵,不知道埃勒教官給他們吃了什麼藥,或用了什麼手段,嗷嗷叫的圍著、追著飛鷹組往死裏打。
記得有一次雪地生存訓練,臨行前,埃勒教官一本正經的告訴他們,這次訓練不設對抗,由他們自行完成,時間是五天,不許帶幹糧,不許帶槍械,還不許了一大堆條件,還得完成搜索信物的任務,地點也不告訴清楚,隻大略的告訴他們在這一帶山上的一棵千年的古鬆下,這一棵古鬆名氣很大,附近村莊的人都知道,一打聽就行。臨了,特意強調五天的時間量,過了任務期,全體“大刑伺候”。
那年冬季的大馬群山異常寒冷,但沒有那幫無常鬼們的陪練,樂得飛鷹隊員們信心滿滿的喜滋滋的踩著過膝的大雪就出發了。一路上看見了一位上山打獵的老獵人,那滿臉風霜和憨厚的表情,說起千年古鬆時的肅穆虔誠,使得飛鷹隊員們深信不疑的按照他指引的路一路走去,結果氣喘籲籲、鼻涕拉碴的在山裏轉了三天也沒能找到教官所說的那棵鬆樹。又看到一位年紀更大滿臉年輪褶子的老獵人,一問才知道,敢情還隔著幾座山呢。望山跑死馬,等到他們找到那座山時,時間已過了五天。然而就算是這樣,依然沒能找到藏信物的那顆鬆樹,倒是讓雪地裏埋伏的“土匪”殺了個全軍覆沒。
讓“土匪們”扒光衣服在雪地裏折磨個半死後,就集體被趕到了“土匪窩兒”,進了老林中的窩棚一看,隊員們氣得集體吐血了。旺旺的炭火屋裏,埃勒正跟那兩個老獵人喝酒呐。沒等他們開口,埃勒黑著臉吼叫起來:“你們這幫笨豬,五天的時間,不但任務沒完成,還讓人家集體俘虜了,你們還是不是軍人?無能!飯桶!全體滾到外麵去砍伐原木,每人五根,伐不完別吃飯。”
連累帶餓,連凍帶屈,隊員們終於爆發了。
“你想玩兒死我們哥幾個咋的?連個問道的你都事先算計好了,這大冷天的,你拿我們當西北風耍著玩兒是不?”
“誰告訴你他們就不能是間諜了?誰告訴你他們就不能是敵人派的?誰告訴你他們說的就是對的?誰告訴你他們一定知道那棵鬆樹在哪兒?”這回埃勒不怒反而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地反問了一串兒。
“……!”全體啞巴了。
“出發時,你說不搞對抗,咋還派支隊的人伏擊我們呢?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支隊的人?沒有啊,我沒看見。”埃勒一副吃驚的樣子,用手一指張國輝他們:“你說你們是誰?”
“什麼狗屁支隊,我們是這座山的胡子,咋的?沒見過這麼帥的土匪嗎?”張國輝摘下狗皮帽子,甩了甩板寸頭,大蘿卜臉不紅不白的瞪眼兒說瞎話。
“你……!!!”
“誰告訴你他們是支隊的人了?誰告訴你敵人在這種天氣裏就不出來活動了?誰告訴你完成任務時敵人不能在你身邊?誰告訴你山裏不能有土匪了?誰告訴你土匪不能襲擊你們了?誰告訴你我說話不算話了?”埃勒瞬間臉黑了下來,那張臉像墨汁一樣越來越黑,黑的能開染坊了。
“我……我去——”又一次集體啞聲了。
從此隊員們管埃勒叫“活活教官”,因為他們數次被他給“活活”的氣死了,無數次被他給“活活”的累死了。在這個世界上“殺死”他們次數最多的,恐怕就是“活活埃勒”了。
想到這兒,熊再峰的臉上浮現出暖暖的笑意。千錘百煉,雄鷹的翅膀就是這樣練就的,鋼刀就是這樣鑄造的。
看了看時間,熊再峰如暗夜星辰的眸光寒芒一凜,借著探照燈掃過的餘光,揮手打出鷹刀隊的獨特手語,跟著雙手在地上一撐,縱身躍出,身後跟著躍出兩道身影。披著偽裝網的三個頂級戰士,如無常鬼魅一般撲向憲兵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