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裏寒空狼煙烈 第十九節 雨夜襲兵(2 / 3)

樹後閃出一個人來:“大當家的,讓那幫弟兄先吃吧,我們四個說什麼也不會離開你半步的。今天早上你不讓我們跟著,險些出了事兒。”杜鵑的四個貼身護衛,態度堅決。杜鵑笑了笑,“兩個兩個換著班去吃點東西,山裏夜寒,胃裏沒食兒,身子板扛不住的。”說完,撩了撩耳畔的劉海兒,麵對著黑黢黢的峽穀,又獨自沉思起來。

夜雨漸漸的大起來,打得四周的樹葉啪啪的作響。

提起上午的事,杜鵑就想起了那個青年軍的頭兒。那一副安之若素的淡定模樣,仿佛就算敵人衝到眼巴前,他也會慢條斯理,從容不迫,那股子鎮定自若的心理素質,讓杜鵑很難不佩服。還有他身上鼓蕩的超強自信力以及鐵血殺戮的超強軍事技能,現在回想起來,還讓杜鵑駭然不止。

青年軍?這是個什麼組織?能夠訓練培養出來這麼優秀的戰鬥團隊來,定然不是她燕山義勇軍這樣的鬆散組織,光看他們身上隱隱透出的軍人印痕,杜鵑就知道她和這夥青年軍之間就不是一個道上的。但說不上為什麼,雖隻一麵之緣,杜鵑心裏對他們卻徒生一種信任感,而這種信任感有時就在相處了幾十年的朋友身上也感覺不到,獲得不了。光他們身上的那股子純純的浩然正氣,就讓亦正亦邪胡匪出身的杜鵑為之自愧、氣餒,及至他們轉身衝上去阻擊鬼子時所湧蕩出來的那股子說不上來的不可名狀的霸氣,更令杜鵑深深地折服。

杜鵑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夥人絕不簡單,絕對有深厚的背景,她能從他們那年輕的臉龐中窺視、猜測出這個青年軍的背景絕不是她這個山野草莽之輩所能企及的階層。想想自己的出身,想想自己的前半生,想想眼下身處的困境,杜鵑原本十分堅強的神經,在這絲絲春雨纏綿的雨夜,忽然變得脆弱起來。

夜雨何時無,寄語付俊賢。

燕山夜雨,暗渡幽香。春雨潤夜,萬籟俱寂。

望著山腳下黑漆漆的溪穀,杜鵑心裏一時迷茫惘然,不知所從。

天牛洞的山下,是一大片衝刷的河卵石灘,平時少雨的季節,穀底溪流涓細潺潺,光滑的河卵石被清澈的溪水洗滌的幹幹淨淨,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河卵石形態萬千,踩著露出水麵的河卵石就可以象練輕功水上漂一樣,從此岸到對岸,方便快捷。但如果穀底的河卵石全都淹沒在水中時,就是到了一年中的雨季了。

子夜時分。

大風突起。驟雨傾盆。

天牛洞山腳下的小河對岸,一叢叢穀底灌木林的後麵,靜悄悄的肅立著一排排身穿雨衣的黑影,漆黑的夜裏就象一根根的木樁,間疏有序的一直排到山腳下坡麵上的樹林裏。

那肅立等待紋絲不動的氣勢和殺機,在峽穀雨夜中顯得陰森森的恐怖,那一整片的樹林和灌木叢裏散發出來的氣場,森寒、壓抑、陰冷,讓人有一種掉進冰窟窿裏而心惶惶的不寧和煩躁。

偶爾一個閃電劃過,電光石火間,陰寒的刺刀和冰冷的鋼鐵武器瞬間耀出刺目的寒光。一頂頂鋼盔下是一雙雙殺氣騰騰的野獸一般的眼睛。

樹林裏的一棵大一點的鬆樹下,靜靜地站著一個人,雨水順著雨帽和雨衣流入鬆軟的泥土裏。雨帽裏是一張年輕但戾氣濃重的臉龐,一雙魚鷹般陰鷙寒冰的目光緊緊盯著對岸半山腰處,身後一米距離是兩排木樁一樣肅立的衛兵。

鵜飼三郎少佐。一個北海道漁夫的後代。獨立守備隊第三大隊大隊長。一個自詡為帝國未來的將軍之花的狂人。

自小家境貧寒但性格古怪的鵜飼三郎,靠著想要出人頭地、魚躍龍門的執著信念,以驚人的毅力,從陸軍幼年學校到陸軍士官學校,均以前五名的成績畢業,陸軍大學畢業時,以第四名的成績進入該屆“軍刀組”(日本陸大每期畢業成績前六名的學生,可獲得天皇禦賜的軍刀,軍刀組是日軍陸軍體係中升遷最保險的未來的將軍組)。

出身低微的鵜飼三郎,性格既外向、狂熱、偏激,又內向、自卑、神經質。陸大畢業後在陸軍參謀總部做了兩年參謀,因其滿腦子赤裸裸的建功立業的狂想,加上日軍傳統中的“下克上”的遺風,他糾集了一批下層青年軍官,天天在一群將軍麵前聒噪著向支那開戰,向支那增兵,把那些個將軍們煩得腦瓜仁子直疼,終於把閑院宮載仁那個老家夥惹急眼了,眼睛一瞪,一腳把他踹到關東軍那裏去當小參謀去了。

不想這個一門心思想要光宗耀祖的戰爭販子,到了關東軍司令部,不思參謀之職,卻一頭紮到清剿義勇軍的基層野戰部隊那裏,跟著指手畫腳的打了幾仗後,老毛病又犯了,天天在他那些個陸大的將軍級的學長們麵前聒噪著下部隊為天皇陛下擴土開疆。

鵜飼三郎除了性格古怪外,還天生倨傲,心狠手辣。早在軍校學習時的劍道課上,就曾經往自己的竹劍裏灌鉛,誰做他的對抗對手誰倒黴。在關東軍同輩兒的少壯派軍人堆兒裏,人緣兒混得很臭,最後被那些頭疼的學長們一腳踢到了二線的守備隊裏。看到別人都到野戰師團裏撈取資本,而他這個軍刀組的未來將軍卻被分到了後方守備部隊,鵜飼三郎一點也沒有氣餒,對於鵜飼三郎來說,部隊不分一線和二線,好的指揮官到哪兒都能把一群綿羊帶成一群狼。

如願以償當上了守備隊大隊長之後,他幹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狠抓部隊的士氣和戰鬥力。為了讓守備隊的整體戰鬥素質和戰術素養與野戰部隊拉齊,他親自率領各中隊進行大練兵。嚴格、苛刻、狠辣的訓練手法,當時就造成了不少非戰鬥減員。可是他手握天皇禦賜的菊花軍刀,叫囂著為帝國的生命線喋血玉碎的口號,手下各級尉官沒人敢吭聲反對。為讓士兵們在將來的戰場上適應血腥的戰鬥場麵,他又親自輪訓各中隊,並親自率領各中隊進山掃蕩小股義勇軍,在實戰中兜售他從陸大學來的“攻勢主義”,“隻有進攻才是摧毀敵戰鬥力的唯一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