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萬裏寒空狼煙烈 第二十八節 決斬(二)(2 / 3)

戰爭的魅力,就在於詭譎不定的各種因素的不確定性。

洪水和暴雨成了這次秘密軍事行動的最大對手,光是被衝走的士兵就夠稱得上損失慘重了。先是第一次洪峰一下子就衝走了十多名士兵,緊接著渡河聯絡偵察先後被衝走了兩個班的偵察兵,後續派出的兩個班的士兵也是一去不回,高地這邊陸續統計共被洪水卷走了七十多人,這些人下落、生死不明。聽到這個戰損的數字,鵜飼三郎當時就傻了。加上陸續開始出現的病號兵,鵜飼三郎的心再也無法靜下來修習自省了。

他把這一切都算到了那個根本就沒瞧得起他,也令他極度反感的支那農民岡本身上了。計劃是他岡本成雄親手製定的,還說打入義軍內部的他的那個特工組如何如何厲害,計劃如何如何周密,結果牛皮吹得山響,到頭來,山上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故,害得他一槍沒放就損失慘重。天亮之後這仗還怎麼打?即便雨停了,這邊還有人能繼續戰鬥嗎?

淩晨兩點時,他硬著頭皮發了一份電報,先將情報部門大罵一通,然後命令留守的三浦中隊長率領一支重裝中隊前來支援,特別強調必須攜帶九二步炮趕過來,他要轟平天牛洞,以解他心頭之恨。

那個可惡的滿洲農民。一想到回去後可能麵臨的軍事懲罰,鵜飼三郎就疼得心痛。怎麼能夠挨過這一道坎兒呢?他不能想象得出,失去兵權又被懲罰的他,會是什麼樣子,難道這麼輕易就要用手中的軍刀自裁了此一生嗎?他的家世世代代就是北海道的漁夫,武士的名號、曆史、傳承和榮光的武風與精神意誌,與他那個屋漏貧窮、一代又一代生活在最底層的家族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的兩個世界的層級人生。從小到大,他唯一的意念就是建功立業、光耀門楣,為此他從來不把武士的遊戲規則放在眼裏。我命由我不由天。支那人漢武侯韓信曾受胯下之辱,如果他當初受辱揮刀自裁,後來的豐功偉績又怎麼能創造出來呢?

況且,帝國與支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未來的廣闊戰場還等著他去縱橫馳騁、建功立業、光耀門族,然而,這一切都被眼前這該死的支那天氣粉碎了。他知道,這樣的戰損比例,自己是萬萬逃脫不了自裁的下場的。自己的自大害了自己。他懊悔的抽出軍刀,看著馬燈下閃著寒光的禦賜軍刀,實在是沒有勇氣讓冰冷的軍刀刺入自己的身體。

或許會有轉機,那個農民岡本說什麼來著?有一支恐怖的武裝隊?多少人?什麼編製?好像他也說不清楚。真的有嗎?

必須有。帝國守備隊損失這麼大,不就是在找尋和與之戰鬥中損失慘重嗎?鵜飼三郎閃動著一雙小眼睛,思維活躍的跳動著,象溺水之人拚命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死地攥住不放。他的嘴角慢慢的咧了一個弧度,陰呼呼的笑了。

雨又小了許多,但依然是中雨。

整個宿營地麵積非常狹小,因為高地後身就是坡度為八十多度的山體,根本無法利用。而高地前麵就是汪洋一片的洪水,兩翼能呆人的地方幾乎都是坡度較大的山體,除了傷病員這一塊坡度較小。

風雨中,宿營地裏一片哀怨聲,一種頹靡的氣氛懸浮在雨幕中。曾經不可一世的士氣經過一夜的狂風驟雨和滔天洪水的折磨早已嗒焉自喪,滿山坡低低的啼饑號寒聲,昔日自詡的精銳已成了瓦合之卒。

整個狹長的宿營地隻有高地的製高點處比較安靜。而環繞著製高點的帳篷外側,是臨時用岩石和樹木壘築的防禦陣地,兩挺九二重機槍虎視眈眈的對著河麵,約兩個班二十幾人的護衛隊蹲在陣地裏麵,依然荷槍實彈警覺的守衛在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