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灌木和雜樹之間,用雨布搭建的簡易防雨棚裏,密密麻麻的躺著數名士兵。隨隊的幾名衛生員正在穿梭忙碌著,唯一的亮光是一盞看上去隨時都會被風吹滅的搖曳的馬燈。
“怎麼這麼多病傷員?”靳天問旁邊的一個捂著肚子渾身似在瑟瑟發抖的鬼子。
“都是發高燒和拉痢疾的。”鬼子有氣無力的回答。
“他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一個衛生員抽空趕了過來,看著擔架上的兩個人匆忙的問道。
“我們是搜索隊的,發現他們時,他們已經在洪水裏浸泡了很長時間,但沒有發燒,我看可能就是體力虛脫了,給他們喝點熱水可能就會好些了。”靳天隨口應答道。
“有沒有創傷?”
“我們檢查過了,沒有傷口。就是體力虛脫。”
“哦,那就讓他們先這樣躺著休息吧,一會兒天亮雨停後,會有熱水的。”衛生員說完忙碌接納新的病人去了。
戰爭中,任何人的神經都會被錘煉得無比堅強和冷酷,即便是激烈的戰鬥中,傷員隻要不是馬上有生命危險的,都是小兒科,靠邊站,醫務人員得先可著危重傷員來。
戰爭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無論敵我雙方都是如此。
就在說話的這一會兒功夫,陸陸續續又有十幾個拉痢疾打擺子的士兵被人攙扶著擠到雨棚裏來了。
連夜的暴雨洪水衝洗下,身上的那點熱量早就被吸得一幹二淨,能夠在這雨棚下擠一擠,躺一會兒,都是無比溫暖幸福的。
眼見並不太大的雨棚下,人越擠越多,搜索隊的幾個士兵很有眼力價的把抬來的兩副擔架往外挪了挪,感動得後來的鬼子虛弱的衝著他們直點頭表示萬分的感謝。
略微數了數,大約六七十個一個多小隊編製的傷病員。熊再峰在心裏快速的核算著這股敵人的剩餘戰鬥單元。如果加上被洪水衝走的和沿途被他們幹掉的搜索隊,剩下的作戰單元應該不超過一百二三十個。
巧的很,這邊熊再峰在計算,不遠處的高地帳篷裏,鵜飼三郎也在氣急敗壞地計算著。還沒有戰鬥前,他的部隊就已經損失近一半兒的作戰單元了,如果這是一場真實的戰鬥,那就意味著他的部隊快被打殘了。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場暴雨和洪水竟然讓他損失這麼慘重。
昨天下午出發時,為了在崇山峻嶺中加快行軍的速度,同時已經知道目的地的戰鬥就是裝裝樣子的十拿九穩的一場軍事秀,鵜飼三郎特意吩咐輕裝進發,就連重武器,要不是考慮到帝國軍隊的威嚴,他都想一挺重機槍都不帶了。在山地中行軍,貴在速度。
他的本意是想把這一次的軍事行動變成一場山地行軍訓練。第三大隊作為守備隊中的精銳,如果還想再往前進一步,跨入到野戰部隊的行列,除了必須有驕人的戰績之外,就是要平時抓住一切機會,不停的訓練、訓練和實戰、實戰,最終要的結果就是一有戰鬥,隊伍拉上去就能打,一打就能勝的王者之風。
結果,該死的支那天氣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當信心十足的士兵走了一身汗水到達目的地後,卻被突如其來的大雨和刺骨的峽穀山風一吹,又被接踵而至的暴雨和洪水一洗一衝,高燒打擺子和痢疾立刻像瘟疫一樣侵蝕了隊伍的戰鬥力。而衛生兵針對此類疾病的藥品攜帶量少的可憐,根本就沒有思想準備。一片一片的士兵拉得虛脫倒下了,還有很多強挺著,這種非正常的戰鬥損員令鵜飼三郎懊悔不已。
支那兵聖孫子說:地者,戰之助也。驕傲自大的鵜飼三郎這回是徹徹底底的拜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