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偵察兵向他彙報說對方已經撤退時,三浦信齋才從思緒徜徉中醒來。
當他率領剩餘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趕到裂穀的出口時,對手早已走得無影無蹤,甚至幹燥的空氣裏連一點硝煙的味道也沒有,就像對手隨手帶走了一樣。
一地的屍體殘骸和倒斃的軍馬,武器彈藥被掃蕩得幹幹淨淨,連一顆子彈也沒有遺漏,甚至於連破損的槍械也沒有留下。看得出對方撤退撤得利索從容,堪稱典範。
望著向群山叢林裏迤邐退去的腳印,三浦信齋實在是沒有勇氣下令追擊。他知道那個未曾謀麵的對手絕不會輕易讓人從後麵追擊上來的,更不會輕易留下破綻的。他似乎都能感覺得到眼前的群山叢林裏掩藏著對手精心布設的致命陷阱,處處隱含著無盡的殺機。
那個先前就被熊再峰選定充當見證人的鬼子炮手,也適時的在血流幹之前醒來,見到了中隊長三浦信齋最後一眼。
聽了傷兵的彙報,親身上到土坡山丘上,仔細勘驗了挖得標準至極的散兵坑和周圍的偽裝物,三浦信齋的心結又澄明了許多。
吉田華山站在四具忍者的屍體前,看著被重機槍的金屬射流打得渾身支離破碎的屍身,雨帽裏的眼睛閃出一道凶惡的寒光。
目光順著地上腳步雜遝淩亂的足跡,瞄向了眼前的群山叢林。
一群山賊就敢伏擊帝國的一個重裝中隊,而且居然打得這麼迅速果敢,令在滿洲執行過數次秘密任務的吉田華山在最初遇襲時著實吃驚不小。在看到手下死不瞑目的殘破屍體時,他確信對方的突然襲擊相當的成功,就連他身經百戰的手下都沒來得及作出動作回應。
卑鄙的支那人,竟然使用偷襲的戰術,一點現代軍人的勇氣都沒有。在心裏痛罵的吉田華山似乎忘了,偷襲是忍者慣常使用的家常便飯似的手段。
回身看了看好像已經被嚇破了膽量,連追擊的勇氣都已經喪失的三浦信齋中尉,吉田華山心裏頓生鄙夷。現代軍人仰仗著手中的精良的武器裝備,隻會在支那人麵前打順風順水的仗,當遇到強手反抗時,又常常膽怯畏葸不前,日本武士之魂真是越來越沒落了。
單看地上淩亂的腳印,就能判斷出對手不過是一群卑鄙的偷襲者,一群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烏合之眾,連撤退的痕跡都不知道清除和掩飾的雜牌軍,居然一下子射殺了他四名手下,這令他十分憤慨,無論如何也得用對手的鮮血洗刷對忍者的侮辱。
他伸手解開雨衣的紐扣,緩緩褪去罩身的雨衣,露出裏麵深藍色的行動指揮服,傲然的頭也不回,順著地上的足跡向山中走去,身後緊緊跟著三個黑色行動勁裝的忍者。
一走進山林裏,吉田華山的心頓時有了底氣。山林,我來了,現在這裏是忍者的家園,就讓我手中的利劍為帝國的武士複仇吧,就讓支那人的鮮血澆灌你們吧。
一揮手,後麵的三個忍者掠向前方,一人前出探路,兩名左右跟進,吉田華山墜在後麵,四道鬼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著連招呼也沒打就進入山林的四個忍者,三浦信齋的嘴角慢慢浮起一絲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家夥,還以為這是冷武器時代的兵伐嗎?現代戰爭雖然拚的是武器裝備,但實際上比拚的是使用這些武器裝備的指揮智慧。你們四個隻會用冷兵器殺人或者被人殺的過時的舊時代的武士,怎麼能看得出來對手裏麵隱藏著一支恐怖至極的現代武裝隊呢?對手故意留下的淩亂足跡,就是等著你們追擊的誘餌。
在出口處苦思冥想的三浦信齋並沒有消極的等待,他悄悄的派出了隊部的衛兵和通訊兵,沿著河邊仔細搜索從上遊漂移下來的東西,希望能佐證他心中的判斷。在見到士兵從河水裏撈上來的十幾具從上遊飄過來的屍體後,他發現了令他驚悚的秘密。清一色的一刀割喉,那被河水衝洗得發白的翻開的創口,準確的昭示著對手的軍技級數。
鵜飼三郎完蛋了,眼前這四個不人不鬼的傻瓜也不會回來了。對手從容得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滿載而去,三浦信齋相信此刻他隻要不追擊就是安全的。
“電台繼續呼叫大隊長指揮部。”
“命令偵察兵沿著河邊向上遊搜索,找尋那兩個中隊的蹤跡。”
“沿著支那義勇軍撤退的山徑設立一道火力攔截線。”隨後他悄悄的告訴帶隊的隊部軍士,不管什麼人,隻要是從山上下來的,就開槍射擊,包括那四個忍者裝束的都有可能是對手喬裝回來偵察的,一律開槍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