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步槍瞄準鏡的十字分劃線緩緩的搜尋移動,在一處人頭攢動,進出不止的院落裏,漸漸的鎖定在窗欞和門框之間牆壁上的一塊兒不起眼的木牌上。
野戰重炮兵第四旅團司令部。
狗日的,還挺低調。狙擊手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狙擊鏡越過窗口,搜尋著屋內的人物。
靠近淩源城東的迎春門附近,原有一所小學,日軍占領後,將其改建成營房。操場不是很大,常駐日軍一個守備中隊。離營房不遠的一個四方的院落,裏麵旗杆、電線杆、天線將院子的空間撐得比較擁擠。大門口沒有懸掛任何門匾,但卻警衛森嚴,透著一股邪性。這裏是關東軍野戰重炮兵第四旅團司令部所在地。
日軍野戰重炮旅團並非獨立編製,而是其陸軍的預備隊炮兵,一般有官兵6000--8000餘人,配備有100毫米至240毫米的大口徑榴彈炮或加農炮70餘門,常用於重點攻堅任務。作為集群支援火力的炮兵常以聯隊編組,一般情況下,野戰重炮兵旅團下轄的野炮兵聯隊、獨立山炮兵聯隊和野戰重炮兵聯隊常隨前線作戰任務的變化,從旅團處調撥再配屬給前線各野戰師團作戰使用。(1940年以後,日軍基本上取消了這種不實用的野戰重炮兵旅團的編製和番號。)
旅團長蘆田謙次郎在辦公室裏正在批簽調令。此次奉關東軍參謀長西尾壽造的軍令,將旅團部從奉天緊急遷往這小小的淩源城,他心中老大的不樂意。自從前年攻打熱河省並與華軍在華北一線形成對峙後,他的旅團下轄的幾個重炮聯隊一直沒有歸建。無事一身輕,他在奉天城裏花天酒地過得無比自在舒暢。當西尾壽造的電話打進他的宅邸,他正摟著兩個日本藝妓喝酒K歌,玩得不亦樂乎。
根據西尾壽造的密令,他的重炮第四旅團作為“飛狼計劃”實施過程中的重要參與單位,他除了要搬遷旅團部,還要負責召回尚在前線的旅團所屬的不少專業官兵,包括隸屬炮兵的工兵、輜重兵、通信兵等輔助兵種,組成臨時性的專業混編工作隊,負責“飛狼計劃”中部分重炮武器的運輸和測試。光是測試在支那的公路和山路上的行軍速度、故障發生率、道路障礙修複率這一項,就是一個非常大的苦差事。軍部後勤部門那些個官僚怎麼能想出來這麼愚蠢的主意來,難道日本山地和支那山地有什麼天壤之大的區別嗎?
此時黑著臉悶悶不樂的簽署文件的蘆田謙次郎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的腦袋已經在狙擊步槍的瞄準鏡下被爆過N次頭了。
淩源的百姓習慣於在自家的屋頂上曬柴禾。城周圍丘陵山地裏收攏回來的柴禾,暴曬後燃起來火特別旺而持久,還不怎麼冒煙。就在旅團司令部對麵民宅屋頂上薄薄的柴禾堆裏,兩雙機警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觀察目標。日軍的警戒兵力配置,火力配備,換崗的時間規律,進出人員等等,都被此時偽裝潛伏的那兩個人認真的默記下來看到的一切細節。
從天沒亮就進入潛伏點到天黑撤離,抵近目標偽裝潛伏偵察一個白天,這對於飛鷹隊的兩個天才狙擊手靳天和宋玉來說簡直就是小兒科。連蘆田謙次郎都沒有想到的是在日軍占領區中,竟然有人膽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公然用狙擊步槍瞄著自己的腦袋。
出城向西沿著鐵路線走,不遠處的一片小樹林裏,兩個渾身光溜溜的就剩下兜襠布的日本兵躺在樹叢裏,脖子已經被扭斷了,冰冷的屍體上爬滿了螞蟻。小樹林外順著鐵路沿線鋪設的電線杆上,一個日軍通信兵正在空中作業,電線杆下,一個長得膀大腰圓的通信兵靠在電線杆上,嘴裏嚼著牛肉幹,眼睛卻機警的巡視四方。
曹柱國和那人兩個人正在截聽鬼子的通訊電話。
一列從葉柏壽村方向開來的軍列,火車頭噴著白色的蒸汽,呼哧呼哧的從旁邊駛過。車廂上方押車的鬼子兵看見他倆後,揮著手臂衝著他倆喊道:“嗨——辛苦了,關東軍萬歲!”隆隆而過的火車載著鬼子兵呼嘯而去,很快就剩下一個黑點。
“逼了個媽的,早晚殺死你們都。”靠在電線杆上慢慢嚼著牛肉幹的那人惡狠狠的瞪著火車消失的方向,恨恨的罵了一句。
恰巧從上頭滑下來跳到地上的曹柱國聽見了,一臉嚴肅的糾正道:“不對兄弟,應該是媽了個逼的,早晚都殺死你們。”說著一邊收線,一邊痛惜而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人兄弟,罵日本鬼子也要講究語法,唉,你什麼時候也能象那哥幾個一樣,罵人罵得很專業。走,咱們到城那頭再轉轉聽聽去。”那人紅著臉拎著線拐子跟在曹柱國的後麵,向城東走去。
皮貨店地下室。
彙總一天的偵察結果,熊再峰大體上心中有了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