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基地。
岡本成雄默默的放下電話,耳旁似乎還在回響著鬆室孝良大佐的咆哮。
他一點兒都不生氣,也一點兒都不惶恐害怕,身為滿鐵調查部的資深特工,他從來不屌關東軍的情報同行,就是土肥原賢二和板垣征四郎在他眼前出現,他也是這個態度。滿鐵調查部,就連關東軍司令官也得敬畏三分。
一群赳赳武夫,一群外行眼裏的內行,內行眼裏的外行。哼!情報梳理分析,是靠上派下壓、瘋狗一樣喊叫一通就解決問題的嗎?一群低能的靠冒險賭博發家的軍痞。
帝國專業化的職業情報特工終究還是太少了,因為支那實在是太大了。現在的軍事占領區僅僅是滿洲和熱河省,就已經顯得捉襟見肘了,如果是占領整個支那呢?
岡本成雄背著手在屋裏踱了幾圈後,他的目光盯在了牆上的軍用地圖上,遵化地帶已被他用炭筆重重的劃了一圈兒。從地圖上看,無論是走淩源一線還是走建昌一線,到遵化地帶的行軍距離幾乎相等。目前,那一地區的焦點人物義勇軍孫永勤拒不繳械,依然率領反日隊伍在跟帝國軍隊叫板,看來板垣他們這次策劃的武力挑釁的借口又要成功了,這些家夥真是幸運,總能踩著狗屎運。
岡本成雄心裏默算了一下,以他的預測八成就是這幾天,遵化那邊就要炮聲隆隆,戰事開啟了。前幾日已經偷偷地從滿洲運過去一個旅團作為衝突戰事時的預備隊,而明天本土運來的新式武器就將從旅順口起運。
他知曉“飛狼計劃”,也知曉關東軍的軍事野心,可那些都是軍人的事,他的職業是情報領域,所以他隻關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他,隻是這批從旅順口運來的新式武器是在建昌卸載還是在淩源卸載目前尚不得知。以他對關東軍的深刻了解,八成又是這些靠拍腦門定決策的首腦們目前還在猶豫,舉棋不定。
前幾日建昌一線出了突發事件,他以為應該在淩源卸載,但今天淩源那裏也出現大股義勇軍活動的身影,那麼卸載的地點應該是……,他的眼睛在建昌和淩源之間徘徊起來。
淩源城。
義勇軍的突然出現和強硬的對抗姿態,令淩源城的城防空氣驟然緊張。守備隊大隊長下令關閉三座城門,隻留迎春門。守備中隊和保安中隊荷槍實彈向四座城門快速運動。
然而義勇軍從宋杖子村那一仗之後,就像是遁入空氣中一般,無蹤無跡,跟風一樣,無影無息。
騎兵聯隊幾乎傾巢出動,在公路和鐵路沿線不停地奔馳搜索。一個中隊被伏擊,這讓自詡為關東軍精銳的騎兵,從上到下集體震怒不已,兀傲喊叫著要複仇。
鐵路沿線上有兩個日軍通信兵在巡查線路,一個在電線杆頂部鼓搗電話線,偷偷的截聽電話,一個在下麵看似呆頭呆腦的警戒。每每看見無頭蒼蠅一樣的騎兵一陣風似地刮過來刮過去,下麵的那位心裏就得意的罵一句:“逼了個媽的,瞎子一群。”折騰到天近傍晚時,人疲馬乏的騎兵才收場回各自的駐屯兵站。
好像是故意戲耍騎兵,這邊在馬上折騰了一天身子骨都快散架子的騎兵剛剛回營休息,那邊義勇軍就像是從地裏冒出來一樣,潮水一般湧向淩源火車站和葉柏壽火車站,一輪手榴彈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的爆轟後,接著是幾陣排槍,正打得守備日軍有點暈頭轉向的時候,又突然潮水一般的退卻了,令剛剛緩過神來的日軍氣憤不已。打,找不著人影,出擊,敵情不明,不敢妄動。
接下來更令日軍氣憤的是,這夥兒義勇軍就像是狗皮膏藥似地黏在了車站附近,一會兒趁日軍不注意,從犄角旮旯裏伸出十幾支三八步槍,“乒乒乓乓”一陣排槍,專打探照燈,打完就跑,機槍手連個人影也逮不著。幾次三番下來,日軍的探照燈算是徹底熄火了,倉庫裏哪有那麼多的備品呐。
天黑,機動的騎兵出不來,出來也是盲人騎瞎馬等著挨揍。火車站的守備日軍也不敢隨便出擊,黑燈瞎火的,出去給人當槍靶子的事兒,小日本還沒傻到那個份兒上。
探照燈沒了,可車站裏還有其他的燈光。凡是車站裏裸露在外麵的燈泡,都沒逃脫被擊碎的命運,這得歸功於三八步槍射得又遠又準,最後的結果是火車站裏漆黑一片。
義勇軍不怕黑,窮人本來就點不起燈,早就習慣了黑暗。可日本人不行,天黑心裏就發虛,沒有光亮日軍心裏沒底兒。於是不大一會兒,滿車站都是火把,將車站照得如同白晝,纖毫畢現,小日本心裏是有苦說不出。遊蕩在黑暗中的義勇軍見日軍這麼配合,也就不再客氣,不時打幾發冷槍。兩個車站的鬼子就這麼被困在了原地。
原本提心吊膽了一天的淩源城守軍,見天黑下來,都以為今天的事兒終於完了,可以放鬆放鬆睡個大覺了,不成想車站那邊的電話一個勁兒的往城裏打,紛紛報告說,車站正被五六百反日義軍包圍,請求戰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