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鍾剛過,軍官旅館從一樓到二樓的走廊裏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一組憲兵糾察打著手電筒夜間巡檢查房。
打開飛鷹隊的兩個房間,手電筒的光柱掃過八個人的臉,見八個人睡得正香,查房的軍官數了數人頭個數後,隨手關上了門。大約15分鍾後,樓裏又恢複了平靜。
熊再峰和韓冬坐了起來,摸黑從攜行包裏取出槍械的零部件,動作老練的迅速組裝起來。而後穿上衣服披上偽裝網,敲了敲隔壁的牆,輕輕的推開窗戶,探出頭四處觀察了一下,隨後從二樓象一片樹葉似地飄落,落地即融入了樓下翠綠的草坪中。
四個在這個時代最頂級的特種戰士,使用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偽裝技術,借著夜色的掩護,向基地輜重中心躡足潛去。
沿途的巡邏隊巡視密度不是很大,但巡邏力量卻加大了,每一個巡邏隊都是一個加強班的武裝火力。
輕鬆的避過巡邏隊,街道兩側的房屋裏黑黢黢的,一切仿佛都進入了夜的沉睡。隻有輜重中心那個方向的遠距探照燈在四下掃視,強大的光柱劃破夜空,猶如巨獸的眼睛刺破了夜的寧靜。
走出去沒有多遠,四個草團謹慎的碰到了一起。
“老大,怎麼搞的?我怎麼老覺得有被人盯住的感覺?”狙擊手的第六感覺異常的敏銳,靳天和宋玉兩人同時感覺出不自在的怪怪的情況。
“老大,我怎麼感覺有不少的呼吸聲,就在耳邊,身上象有人窺視似地,已經出了兩身粘汗了。”平時閃展騰挪異常靈敏的韓冬,今天晚上一出門就感覺不太舒服。
夜風徐徐吹來,樹叢裏的草團隨著風輕輕的搖曳著。
今天晚上是有些邪門,鬼子究竟布置了多少警衛力量在街區裏?怎麼這麼多的人體體液的氣息?
熊再峰趴在草叢中,臉色沉靜,閉著眼睛感受著來自兩側房屋的有關人的氣息。
一時間,天地萬物俱都寂靜下來,四個受過最嚴苛特種訓練的戰士進入了心到神知的嗅覺、聽覺和心靈感知狀態。
心如止水,萬籟俱寂。仿佛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客觀不存在。
心明眼亮,靈動過人。於破碎虛空中搜尋那一襲令人不安的氣息。
周圍那一扇扇窗戶後麵,似掩藏著無數的鬼魂,正屏息靜氣等待著獵物出現。那一絲絲、一縷縷的若隱若現的呼吸聲,震得熊再峰心髒驟縮,汗孔封閉,犀冷的眼神立時縮成了危險的針芒狀。
他陡然想起三浦信齋的嘴角那絲不經意留露出的頗具玩味的笑意。
冷汗滴答滴答滴落在偽裝葉上。
小隙沉舟。
這一段時間特殊的順利助長了飛鷹隊全體的自信力,也滋生了盲目的甚至是膨脹的驕傲、樂觀和自大。好像日本人俱都蠢笨的無與倫比,他們八個人就可以包打天下,直接能將日本人攆回海裏的小島上。
小黠大癡。
電訊時代,淩源城發生的那點兒事情,不可能沒有傳到建昌。在明了他們的身份後,為何那位三浦信齋上尉一句也沒有提到重炮第四旅團的事情?難道他看出了他們身份的蹊蹺?還是在刻意等待著什麼?
如果他已經懷疑上了他們,為什麼不馬上逮捕他們?如果尚未懷疑,那他在等待什麼?
這滿街的暗藏兵力是要對付誰的?
他想起三浦信齋曾經告誡他的話,“我善意的提醒閣下,請約束好您的部下不要亂走動,這裏的防衛很嚴。”當時他想都沒想這句話的含義,而現在想來,再加上三浦信齋的表情,不由得令熊再峰身上再次飆汗。
建昌鎮此時分明就是一個陷阱。一個對手早就策劃好的報複陷阱。
這個陷阱足以吞噬掉飛鷹隊八名自詡精英的特種戰士,也能瞬間吞噬、蕩盡幾百名前來偷襲的義勇軍。
第三大隊是個幌子,這裏的防衛力量至少還有一個到兩個大隊的兵力,或許還有更多的暗藏兵力。
如果第三大隊都是幌子了,那麼輜重中心那裏自然就是陷阱的中心了。沒猜錯的話,那批實驗武備此刻根本不在建昌,而日軍在此精心布設了一個真真假假的口袋陣,專心致誌的守株待兔,等待他們和義勇軍飛蛾撲火。
熊再峰在心裏盤算推演了許久,悄悄的拭去鼻尖上的冷汗。
“去警衛中心看看。”四個如同劫後餘生的戰士俱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門口燈明火亮、警衛森嚴的警衛中心潛去。
繞過正門,在後院裏,兩名移動哨無聲無息的被兩團樹叢擊昏。靳天和宋玉陡然換身成了哨兵。熊再峰和韓冬兩人如同兩團絮草,飄上了二樓的窗台,用軍刀輕輕撥開窗戶,裏麵是垂地的厚厚的帷幔窗簾。隔著窗簾,清晰地聽到了裏麵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