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敢出去。”江曉晴嚇得六神無主,顫聲答應了。
顧念掛斷電話,翻下床跑到衣櫃前,剛準備拿她的牛仔褲,就看見了衣櫃旁的等身鏡。
鏡子裏,女孩穿著剛過大腿根的寬鬆白T,鴉羽似的黑發長垂,幹淨的瓜子臉上一雙無害的鹿眼,還有細挺的鼻梁和貓咪唇。
全身上下一個詞:攻擊力0。
沒時間猶豫。
顧念捏住牛仔褲的指尖鬆開,手伸向了衣櫃背光的角落裏。
K市西區,QUEEN。
這裏是K市最大的酒吧,狂歡的不夜城,每天晚上都是燈火喧囂,巨大的音響肆無忌憚地炮轟著每一個客人的耳膜和感覺神經。
卡座區在酒吧的邊緣。這邊的每一桌被沙發環繞,像個小型包廂,私密性更好,也相對安靜——
隻是“相對”。
駱修倚在沙發裏,徐緩抬眼,看向擋住自己視野的這位女性。
女人穿著緊身棉T,身前波濤洶湧。她毫不介意,壓著膝蓋朝坐著的男人俯身,胸前的衣服幾乎貼到對方身上去。
她大概剛從舞池回來,麵色帶著介於醉意和運動之間的酡紅,聲音裏也是藏不住的興奮:“帥哥,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刺鼻的花香氣息,濃烈到接近脂粉的窒息。
駱修神色未變,他沒有避讓,唇角存餘的那點笑意都不見淡,隻鏡片下的眼眸漠然微垂:“不是。”
“那你的朋友呢?怎麼不見他們和你一起啊?”
女人說著話已經在沙發上坐下來,她借著交談貼近,好像無意讓自己的胸部在男人的手臂旁擦過去。
她期待地看著男人的側顏,酒吧裏昏暗曖昧的光,將他從額頭到鼻梁再到唇頜的線條削磨得清雋絕美——過來之前她已經和自己的姐妹觀察半晚,在細致討論了一番這樣的男人上了床能有多欲後,她就和姐妹打賭,今晚無論如何都要睡到這個男人。
搭訕和靠近都沒有被拒絕,在她看來就已經成功了99%。
所以即便接下來沒有收到回複,女人還是更近一步,她柔軟的身體幾乎完全貼上男人的手臂,聲音放軟放輕:“看來你的朋友暫時不在呢,不如,我請你喝一杯吧?”
女人的呼吸和紅唇差一點距離就要貼上男人隔著襯衣的鎖骨。
“不了。”
“?”女人一僵,抬頭。
眼鏡的金絲鏈輕輕晃動,男人帶著一成未變的笑側過臉,微微垂首。他望著她,眸子溫柔而冰冷。
“我潔癖,嫌髒。”
“……”女人臉色陡變。
“而且,”那人垂眸,掃過女人緊貼在他手臂外側的軟|胸,他冷漠抬眼,“我對女人沒有欲|望。”
“!”
以陌生女子怒甩“你個同性戀去死吧”的狠話為結局,搭訕慘烈收場。
旁觀半程的喬西歎著氣過來,把寄存在酒吧的路易十三擱到桌上:“暴殄天物,還連累我的名聲。”
駱修冷淡掃過:“你是親自去法國取的酒?”
喬西失笑:“我還以為你沒脾氣呢,怎麼,重度潔癖被侵犯到了?你說你自己長得好看被搭訕,總不能怪我拿酒拿慢了吧?”
“……”
“不過我剛剛路過散台,確實遇見了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所以耽擱了。”
喬西不指望駱修會好奇,壓根沒等對方問,就一邊倒酒一邊笑著指身後。
“剛剛那邊幾個女的鬧一男一女,說女孩勾引別人男朋友,那女孩正孤立無援的時候,她一個朋友帶著三個男的來了——喏,就那個。”
駱修隨意抬眸,順著喬西指的方向看過去。
酒吧裏燈光昏暗,雖然散台到卡座距離不遠,但仍隻模糊能分辨出一道身影。
喬西笑:“我路過看見的,剛來那姑娘可太絕了,鉚釘服、哥特金屬妝、機車鞋、長直高吊黑馬尾——要多酷有多酷,剛剛散台那邊的男士們都快挪不開眼了。”
駱修不在意地落回視線。
卡著DJ換盤的間隙,散台那邊爭執的聲音傳回來——
“那她也是搶了我男朋友,不知情就能算了嗎?她得給、給我補償!”
“沒錯……你別仗著你帶三個男的來,就以為我們怕你了!”
“對,必須有補償。”
幾聲明顯沒什麼底氣的幫腔後,有個冷淡的女孩子聲音響起來。
“搶了你男朋友?”女孩冷笑,語鋒凜厲,“那塊垃圾還是你的,分類回收會不會、還要我教你?”
“可…可她今晚和我男朋友聊了那麼久,總不能白聊!”
“好啊。不白聊,補償你。”
穿著鉚釘服的女孩側身,讓出三個男人的身影。
“這三個,我前男友,前前男友,還有前前前男友——聊哪位,幾分鍾——你挑。”
“你!”憋氣之後,最熟悉的狠話被撂下,“你給我等著!”
淩亂的腳步聲後,那邊的騷亂總算結束了。
喬西呷了口酒,轉回來,笑著擱下杯子:“帶三個前男友來這兒幫朋友,跟你正相反,整個一女中豪傑、人生玩家啊,牛逼吧?”
駱修不語。
而就在這一秒,帶著哭腔的“受害者”從吧台那邊,飛撲向穿著鉚釘服的酷女孩:
“嗚嗚嗚嗚顧念!你就是我的救星,我愛你!!”
“——”
卡座裏,駱修停頓。
喬西也僵住了拿杯的手。
幾秒後。
喬西:“顧什麼?”
駱修撩了撩眼,淡聲讀:“念。”
喬西:“我昨兒遇見的那個小仙女似的相親對象,叫什麼來著?”
駱修的視線落向散台。
那裏已經恢複的原本的散亂,人影幢幢,不見去向。
駱修垂回眼,輕笑了聲,修長手指隨意一抬,杯裏的酒被他飲盡——
“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