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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周柯為找著許初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正坐在江邊,撐著下巴在看對岸的百家燈火。

昨夜南城剛下過雨,濕潤的南方秋季,地表一天來不及幹透。怕泥巴沾著白裙子,她就索性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那行李箱足有29寸,大得很,她坐在上頭,纖瘦的骨架襯得她小小的,莫名可愛。

沒被拐跑、也沒出什麼意外。

周柯為覺著這樣,他就挺滿意的了。

立在堤岸的沿江馬路上,他靠在車門畔,風吹得眯了眼,他抽了跟煙,原本焦躁的情緒在煙草的麻痹中平複下來。臨走向許初薏的那一秒,他還不忘周全地給文婉去個電話:“找著了。”

文婉激動地叫了聲,一句“她在哪兒”剛吐半句,就讓周柯為給掛了。

私心裏,周柯為覺得,這樣美好的秋夜,沒必要讓別人參與,他跟許初薏倆人就夠了。

毛絨絨的草坪上傳來窸窣聲響,許初薏警惕地回過頭,看到一雙淺褐色的英倫皮鞋。皮鞋有點眼熟,順著那人的長腿往上看,才瞧見了麵貌。

江風吹久了,許初薏眼前有點糊,眨巴好幾下眼,才認出周柯為。

她有點兒驚喜:“為哥,怎麼是你?”

“不然呢,還能是誰。”

許初薏撓頭想了想:“大晚上願意出來找我的,好像還真沒別人了。”

他淡笑著,湊到她跟前,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知道別人擔心還亂跑,難不成是隻迷路的小野貓?”

“是為哥的小野貓。”她吃吃地笑。

周柯為蜷起食指,瞧了瞧行李箱一側半大的地方:“挪個地兒。”

“嗯。”

許初薏乖順地挪了屁股,給他騰了個位。

看似碩大的行李箱,兩個人坐著,卻變得狹小。周柯為和許初薏並肩坐著,不得不雙臂緊靠。

此情此景,要是許初薏將腦袋往周柯為肩上輕輕一靠,配上那地上淩亂擺放的行李箱,倒有點私奔情侶的味道。

當然,許初薏並沒察覺出其中異樣。

她低垂著眼,撐著腦袋:“為哥我挺傷心的。”

“看出來了。”周柯為問:“因為什麼?”

許初薏不說話。

周柯為試探性地問:“是因為他逼你跟我湊一對?”

“不是的。”許初薏歎了口氣,神情裏全是失望:“他不讓我去雜誌社當時尚編輯。”

“很想去?”

“嗯。”

提及自己的夢想,許初薏眼裏跟有光似的:“我想進那個圈子,我想走伸展台,我想當模特。可在我爸看來,許誌成的女兒絕不能衣衫不整站在別人麵前,這事會讓他抬不起頭,讓許創掉價,死活不允許。”

她不常在周柯為麵前談及未來規劃,以致於當他聽見她所說的夢想時,明顯訝異。

“當模特?”

“是啊。”許初薏追問:“我看著不像嗎?”

周柯為沒報以欣賞的表情,反倒是笑容藏不住。

許初薏一看周柯為沒聲音,一下子跳起來,上下打量自己:“為哥,你看我,這屁股是屁股、這腰是腰,前凸後翹算不上,但好歹身高178絕對是夠得。雖然……這胸是小了點嘛,但現在貧乳是國際風尚呐!”

說完,她飛快跑遠幾米:“你等著,我給你走一個。”

秋葉的江畔,許初薏逆著光站著。她背後,是燈火輝煌的南城大橋,路燈如銀龍蜿蜒著。

周柯為抱著手臂,坐在她拉長的影子裏。

挺起胸腹,她將雙手插上腰間,腳尖踮起模擬十厘米高跟鞋,江邊草坪是她的秀場,行李箱平行處是她的定點。

她一路走來,有節奏地踩在點上。江風吹起她淩亂的發,黏上她的唇,她粲然一笑,嘴角微勾,食指輕壓過唇,將那根發撣了去。

這微小動作,被周柯為收入了眼底。

她大概不知道這微小動作有多性感,還在旁若無人地進行秀場演練,但周柯為卻被撩撥得心猿意馬。

他是頭一回覺得,許初薏不再是記憶裏那個幼稚少女。

她是個女人,骨子裏跟妖精似的女人。

沒想到,下一秒,許初薏就破了功。

在定點站定,她扒了自己的外套,想來個漂亮的EndingPose。沒想到冷風一吹,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場麵又尷尬又好笑。

她扔了外套,懊惱地大叫要求重走一遍。周柯為卻笑著,不動聲色撿回她的外套,硬壓在她肩上。

他說:“走吧,該回家了。”

“不要!”許初薏還惦記著跟許誌成的恩怨,“我不回家。”

他眼底柔柔,仿佛能把人溺斃。

“我說,跟我回家。”

許初薏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家,不是那個父親的家。

是應該像她記憶中一樣,有熱湯和擁抱的家。

突然之間,家這個字好像被重新定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