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還別說,我小時候真是挺皮的。”

傅希輕哼了一聲:“難道,現在就不皮了嗎?”

扶桑皺著眉,剜了他一眼,繼續說:“我記得小時候爸爸可疼我了,每次我闖了禍他都不怎麼忍心去打我。唯有那次,我好像因為什麼事情......有點兒忘了,把鄰居家的阿姨臭罵了一頓,一回家就被媽媽和爸爸胖揍著教育了一晚,哭咧咧地求饒還是要打我,說我目無尊長。現在想想,屁股可真疼啊。”

“鄰居家的阿姨?”傅希心跳漏了一拍,扶桑家在哪兒,他當然知道,不就是猛括隔壁嗎?

所有的記憶重疊在一起。

傅希的手指蜷了蜷,再一次問她:“因為什麼......你真的忘了?”

“忘了忘了!真的不記得了。”扶桑很配合地再次回想了一下,突然傷感起來,說,“可能是因為爸爸不在了,給我太大打擊了吧。當時我真的差點兒奔潰掉了。”

傅希輕嗤了聲:“看來,你的記憶力也沒那麼好啊,真是蠢死了。”

扶桑:......

夜越來越深,扶桑伸手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剛準備回去睡覺。

突然,又被某人拽住。

模模糊糊地說了句似懂非懂的話後,才肯放她離開。

他說:“明天晚上,不要出來,在裏麵好好睡覺。”

扶桑皺著眉看他,問他:“為什麼?”

他卻一臉冷漠的樣子,一個字都不肯說。

好奇怪。

太奇怪了!

*

明天晚上不要出來,在裏麵好好睡覺。

扶桑回去後,認真地斟酌了一下這句話,在寢室內來回走動,嘴裏不住地嘀咕著。

“明天晚上不要出來?”

“為什麼不能出來?”

“他是有什麼事情明天晚上去做,不能讓我看見的嗎?”

扶桑思來想去,都想不通,為什麼不能出來,憑什麼不能出來!!

江眠月看著她在這狹窄的空間內晃來晃去,眼都要瞎了。

喝著白開水,忍不住吐槽:“你思考人生啊?”

“我感覺思考人生比思考我這個問題更簡單,怎麼破?”

“說來聽聽。”

“傅警官讓我明天晚上不要出來。”

“那你就別出去唄,有什麼可想的。好了,這個問題解決,睡覺。”

扶桑無語:......

*

明日清早。

按照以往的慣例,所有的特戰隊員早早地起床,出去訓練體能,誌願者除了做早飯的葉梓曦都能賴床。

所有人吃完早飯後,各自去幹自己的活兒。

日子過得安安靜靜,全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隻是,誰也沒想到,防爆車到了村莊後,把那兩位男誌願者放下,傅希找老站長借了輛比較陳舊,有些年頭的吉普。

穿著墨綠色軍裝作訓服的戰士全部上車,耳邊掛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黑色耳麥,軍帽戴上,整裝待發,車內彌漫著一股鮮有的嚴肅氣氛。

傅希開著車,雙眼在迷彩妝的遮掩下更顯深邃,他目視前方,嘴角扯了扯,問副駕上的梁棟:“說吧,有什麼想法?”

梁棟和傅希是警隊內作戰布局最優質的精英,梁棟擅長紙上設計戰局戰略,傅希則精通實踐作戰。

兩人一般是梁棟先設計計劃方案,傅希提出質疑,以及作戰過程中的臨場應變。

梁棟看了眼中央發來的地形布局,笑了笑:“有點為難啊......計劃有兩個......”

梁棟神情回歸嚴肅,詳細地說了一下兩個計劃。

後麵的戰士們聽得極其認真。

刑野邊聽,邊握緊拳頭,挺直腰板,嘴裏不斷地哈氣吸氣。

身邊的一個哥們拍了拍他,笑問:“怎麼回事啊,小屁孩?當了這麼多年的兵,出了這麼多趟任務還是這麼慫?”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另一個戰士打趣了句。

刑野氣得漲紅了臉,憤憤地說:“你們可別小看我,到了真槍實彈的時候不準誰比誰害怕呢。待會兒誰慫誰是孫子!”

“行,誰慫誰是孫子,都給我幹啊。幹死那群為非作歹的王八蛋土鱉。”

*

臨近獅泉河處的低矮山丘。

傅希把刑野拉上來,兩人趴在地上。

刑野是隊裏的偵察兵,小小年紀,心思卻挺細的,每次總能發現別人都注意不到的點。

刑野拎著望遠鏡,認真地觀測著山腳下,突兀地搭建起三間木屋的地方,小小地皺了一下眉,衝傅希彙報:“隊長,沒人。”

傅希眉間微蹙。

扯過望遠鏡看了眼。

終於明白梁棟在車上說的為難是什麼意思。

這次需要抓獲的是前幾個月,剛從外地進來的幾個專門捕殺野生動物,攫取皮毛,再運輸出去賣的犯罪團夥。

他們所建的房屋在山腳下,麵向獅泉河和空曠無際的荒漠,後背靠山。

特戰隊目前所處的位置正是山上,隻能從他們的背麵觀察,若是在獅泉河那麵,必定會引起敵方的注意。

傅希微略思考了一陣,突然半蹲起身,衝刑野說:“你在這裏別動,我上去看看。”

“隊長!”

刑野猜到他要幹嘛,一般來說,這是最無奈,也是最危險的一種方法。

刑野也知道隊長作戰過程中,一旦決定的事,多多少少是改變不了的,便也收了嘴,沒勸他,而是小聲地說:“注意安全。”

傅希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繞到另一邊,從一條比較隱秘的小路,慢慢靠近歹徒窩。

他動作迅速且利落,走路發出的聲音盡量降到最小。

直至走到最靠邊的一間木屋時,他拎著手.槍,上膛,靠近了過去,這裏的木屋建造時工序很粗糙,從木板之間的縫隙,傅希可以清晰地看見,裏麵根本沒人。

隻有一堆堆的藏羚羊、岩羊皮毛疊在那兒,有的甚至血都還沒幹透,一滴滴滑落了下來。

難聞的腥臭味蔓延過來,傅希蹙眉,立即去第二間。

還是沒有人。

刑野拎著望遠鏡在瞧,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若是附近有危險,他一定會迅速告訴隊長,讓他盡早做好準備。

可如今,他眼睜睜地看著隊長拎著一支手.槍,左手撐在窗台上,翻進了第三間木屋。

長達半分鍾的一陣詭異的安靜後。

“嘭!”一聲槍響從第三間木屋內傳了出來。

刑野手心是汗。

梁棟不放心傅希獨自前去,早就帶了幾個戰士緊著傅希的步伐,從另一邊的山路,跟下去。

想著若是有危險,可以照應一下隊長。

這聲槍響讓他的心緊了幾分,因為根本不知道是誰開的槍,誰受傷了。

是歹徒?還是隊長?

梁棟加快腳步,落到山腳。

“嘭嘭嘭!”連著三聲槍響從木屋裏傳來。

梁棟心下一慎,緊張得汗直往下墜,立馬領著幾個特戰隊員,持槍撞開了第三間木屋的門。

神奇的是......

裏麵一個人也沒有。

“隊長呢!!!”近乎於怒吼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刑野被嚇得顫了一下。

梁棟壓緊耳邊的連麥,繼續追問:“刑野,有沒有看見隊長從屋裏出來?”

刑野被嚇得快哭了:“沒有!我一直在看著呢,絕對沒有!”

“這他媽撞邪了!!!人還能人間蒸發嗎????”

“所以隊長去哪了!!!???”

梁棟一腳踢翻屋內的一張木桌,整個人氣得發抖。

*

今天的活兒比較少,扶桑和江眠月很快就幹完回來了。

這會兒,正在保護站的前院裏,坐在板凳上,挨著一邊聊天,扶桑一邊兒畫著畫。

畫紙裏的是一個穿著迷彩軍裝的男人,抓住圍欄之間的橫杆,輕鬆從一樓翻上二樓的身影。

扶桑一邊兒落著陰影一邊兒說:“看,這就是我見傅警官的第一麵,快到我差點兒看不清的綠油油的身影。”

江眠月撇著嘴,指了指扶桑的畫:“你這畫得有點兒醜啊。”

“誰醜了?”扶桑護犢子似的瞪她,“怎麼滴,你是質疑傅警官的美貌啊,還是質疑我的素描技術?”

“不,我質疑你的眼睛。”江眠月毫不客氣地無情嘲諷。

扶桑“切”了聲。

橘紅的夕陽從天邊漫了下來,荒漠上籠罩起一股金色的寂靜,美得仿佛一幅油畫。

老站長從村莊回來的時候,順道把兩個男誌願者也捎了回來。

扶桑笑著抬起臉,以為傅希回來了,卻連一個特戰隊的成員都沒看見。

“誒?怎麼就你們倆,他們呢?”江眠月疑惑地看著從老站長車上下來的兩個男誌願者,不解道。

男誌願者幹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並不想應付她們,簡單敘述了一下情況就回去歇著了。

“我怎麼知道,一大早,去到村子把我們放下,就開另一輛車走了。去哪也沒跟我們說,神秘兮兮的。”

“走了?”扶桑聽見誌願者的話,與江眠月默契地對了對眼。

怎麼回事?

是離開羌塘了?還是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暫時去了別的地方?

扶桑以為傅希隻是臨時有事離開了一陣,並沒有多想。

直到晚上,她和江眠月趕著蚊子坐在保護站的前門,一直都不見特戰隊的身影時,那股強烈的不安感才慢慢地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