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士林之中多得是家風清正的人家,而詩書傳家的人大多都會選擇用牌坊來撐門麵。許許多多的鍾鳴鼎食之家,雖然有一些連續幾代都沒有再出過進士,但是單單是門前的幾座貞節牌坊足以讓這些家族世代受人尊敬。

因而江南道上有不成文的規定,但凡是未婚先孕的女子都告發到官府庇護她的家族都是要被抄家下獄,而那個懷了身孕的女子則要被沉塘。

因此為了雲心的性命也為了鍾家能夠在江南道上麵繼續存活下去,鍾灝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派人去清理掉那個曾經給鍾雲心看過病的大夫。

鍾雲心早上前來跟徐令儀請安的時候,徐令儀上上下下仔細的打量了女兒一番才笑道:“你如今倒是懷相比我當年懷你的時候好了許多。”

屋子裏麵早就已經不再燃香,反倒是窗外麵的春花的香氣愈發的沁人心脾。鍾雲心原本擔心因為自己自戕這件事情害的母女離心,如今見到娘親依舊如此溫然的與自己說話,便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是雁兒照顧的比較周到。”

她的笑容宛如軟綿的四月荷葉上麵的露珠一般,看上起清婉動人。如今的眉宇之間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已經有了一些為母的慈和。

“如今真的做了母親才知道母親當年懷我的時候多麼的不易,戰戰兢兢的生怕會有了什麼閃失,但是卻又吃不下東西輾轉反側沒有胃口。”

徐令儀微微點頭,招了鍾雲心坐在自己的身側扶了她的手輕歎道:“到底是為娘的不好,倘若當初安琥來找你的時候不為難他也不計較那麼多......你今日興許就不會空受這樣多的罪了。”

說著卻又喊著素英道:“前些日子你做的酸梅汁端一些來。這東西開胃,你如今可正式關鍵的時候,不能吃不下東西。”

素英應聲答是。

徐令儀望著婢女走出去的身影,神色暗了暗看著女兒輕聲說道:“你可想過這個孩子以後怎麼辦,生下來你又要如何自處,難道今後一輩子都不嫁人了嗎?”

鍾雲心想起安琥那臨風玉立的身姿又想起他撫著自己耳畔的發絲輕聲說著讓自己等他回來,不覺黯然愣神了許久才忽然想起身旁母親的文化,於是連忙回過神來,自以為是掩飾好了自己眼底的黯淡。

“我......我想等著他。”雖然已經猜到了女兒的心思,但是聽她如此說徐令儀的眼底也難掩憂慮。那安琥是什麼人,是匈奴的王子。他若是不回去繼承可汗的位子倒還好說。但是前些天聽到鍾灝調查回來的匈奴的情況。

安琥這樣的天資聰慧,隻怕是可汗眼底數一數二的繼承人選。既然是做繼承人,那定然不會允許安琥選擇一個漢人女子作為王妃。

畢竟,匈奴之間的各個部落的聯絡都是依靠著大王妃的強硬娘家。如今自己跟鍾灝早已就不理世事,而女兒卻又是被自小養成了天真爛漫的性子.....

徐令儀常常的歎了一口去。一時間竟然完全想不出來女兒究竟該如何自處。

聽見母親歎氣,鍾雲心側過頭去看見那本來烏黑的發絲之中竟然有了兩三根刺眼的白死,心下淒然還沒開口眼圈便通紅。

她站起身來跪在了徐令儀的跟前將手放在了母親的膝上:“待到女兒生下這孩子,便讓這孩子代替女兒承歡父母膝下,女兒不能盡孝,寧遠繳了頭發去廟裏麵當個姑子伴著青燈古佛了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