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漢團長兩眼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王鐵拳,想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但話還沒有說出來,淚先流了出來。
“團長!”王鐵拳聲嘶力竭,號陶大哭,“團長您經常對我們說,我們的衣食來自老百姓,我們手中武器來自老百姓,我們的父母姐妹,也是老百姓。我們的職責,就是遵從總理遺訓,努力工作,保家衛國。現在,老百有難,山河破碎,我們這些人卻要撤退!團長,弟兄們的心在流血啊!團長,您若是限於軍令,不能去,就放了我吧,我一人一槍,也能拚上幾個小鬼子。也好叫小鬼子看看,咱們中國人當中,也有帶把的。”
“團長!”押解王鐵漢的幾名警衛,還有附近的一大片人,全都跪了下來。
“團長,給我一個打鬼子的機會吧,我不要軍餉,既便我死了,也不要撫恤金。團長,隻求你讓我去。”
王鐵漢硬著腸道:“革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團長,保家衛國也是我們的神聖職責,我們不能丟下我們的父母兄妹於不顧啊。”
提到父母兄弟,620團全團都跪了下來,呼呼啦啦的一大片。第七旅絕大多數是沈陽的子弟兵,誰能棄家而不顧呢?
王鐵拳身邊的幾個軍官對他道:“王連長,我們和你一起去!”又對王鐵漢道:“我們也不要軍餉,不要撫恤金。”
王鐵漢默不作聲,仰望蒼天,看著大雁南飛,心道:大雁來年春天,還能再飛回來,我們可以嗎?兩行熱淚再度奔湧。
620團這麼一跪,整個行進隊伍不得不停了下來,王以哲得知,抽動著馬鞭,衝了過來,士兵們向兩邊分開,給王以哲讓道。
“王團長,怎麼回事?”
王鐵漢望著馬上的旅座,揶揄道:“士兵們想回去。”
王以哲騎在馬上,兩眼變成了等邊三角形,怒道:“你們想做什麼?軍令都不聽了?想造反嗎?少帥命令我們去北平,那怕北平是刀山火海,作為一名革命軍人,也必須服從,更何況我們去,是去休整。”
士兵們默默的看著他,無人一說話。全都是一臉悲憤。
“唉——”王以哲長歎一口氣,痛心道:“你們的心情我理解,如果少帥下令抵抗,我王某端著一挺機關槍就去了,可是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服從命令啊。隻要我們的軍隊,令行禁止,就是一支能打仗的鐵軍,等將來時機成熟,我們還能打回來。如果連軍令都不服從了,我們還能打什麼仗?就算我同意放你們回去,憑著你們這些人,能打敗日軍嗎?”
“長官!”王鐵拳道:“就算打不贏,灑撒疆場,我們也是死在保家衛國的戰場上,而不是死在逃跑的路上。我們死了,還有父母兄妹來給們收屍,可以入祖墳。如果死在逃跑的路上,將父母兄妹丟給日軍,既便發撫恤金,也沒有人替我們領,更沒麵目見祖宗。”
“你說什麼?”王以哲揮動著馬鞭,在空中乍響,呼的一下抽在王鐵拳的臉上,留一下了一道深可見肉的傷疤。“誰他媽的是逃跑了?我們是奉令南下!去北平休整。”
王鐵拳被這一鞭子打出了火氣,紅著眼,怒視著王以哲,“敵軍在進攻我們,我們一槍不放的就跑了,不是逃跑是什麼?”
“你再說一遍!”王以哲整張臉都變成了三角形。
王鐵漢一見,嚇了一跳,急忙將王鐵拳拉到身後去,憑著他對旅座的了解,他這個樣子是想要殺人了。
王鐵拳奮力掙開,再次怒視著王以哲。吼道:
“我再說一萬遍,也是逃跑!”
“來人,將他拿下斃了!”
旅部軍法處的士兵衝上來,將王鐵拳按倒在地,綁上,往外拖去。
王鐵拳仰天大笑,“可恨,不能死在戰場上,卻要死在不抵抗將軍的手中。哈哈哈哈……”
王以哲此時,並沒有真心想要槍斃這個王鐵拳,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能打仗的兵。隻等王鐵漢求情,就借機放了他,這會兒見王鐵拳罵他是不抵抗將軍,下不得台了,臉色鐵青,連連大喊,斃了他,斃了他。在喊的時候,右手往腰間的手槍摸去。手槍還沒有掏出來,右手卻被兩隻鐵鉗一樣的大手,死死的抓住了,低頭看去,發現抓住他的是王鐵漢團長。
“旅座,王連長是求戰心切,一時口無遮攔,您就饒了他吧。”
“放開!”
王鐵漢鬆開了手,跪了下去,“旅座——”
軍法處士兵將王鐵拳拖了幾步,就發現邁不動腳了,四周已被620團的士兵們死死的圍住了。他們喊著,讓開。但根本沒人理,反而越來越多的士兵圍了上來。
王以哲深知帶兵之道,看這情景,如若強行斃了王鐵拳,這等於是站在士兵的對立麵去了,搞不好,還會引發兵變。但要留下來,也不行,像這樣敢於頂撞長官的連長留下來,不利於打造一支令行禁止的鐵軍。又見王鐵漢求情,便借坡下驢,揮揮手叫軍法處放開王鐵拳,然後對他說道:“看在王團長的份上,我就饒了你!但,第七旅不需要抗令的軍官,從今天起,你被除名了,今後你抗日也好,逃跑也好,都與我們第七旅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