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後比她想的聰明一點,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知道以退為進。
可惜,注定是徒勞無功。
宣慶帝倒很平靜,蹙著眉頭:“你既然想說,那就說,都到這種時候了,朕也想聽聽你是怎麼說的。”
“陛下,淮安王爺同陳家有舊仇,你不是不知道,既然知道,為何你從不懷疑朱信之的出發點和最終的目的,或許,他壓根就是誣陷呢?聯合長公主,找到陛下的軟肋,果真一擊即中。陛下,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疼長公主,也疼五皇子,為何你就獨獨不疼愛臣妾和太子呢?”陳皇後哭了起來。
裴謝堂勾唇:仇怨,她也知道,她跟朱信之之間是有仇怨的嗎?
宣慶帝說:“你覺得信之誣陷了你,誣陷了太子,還是誣陷了陳昭?”
陳昭就不說了,鐵證如山,又不是空口白牙的汙蔑。
都到這種時候了,陳皇後也真是說得出口。他心底湧出滔天的怒意,好半天才壓製住了:“替陳昭脫罪就不必了,陳昭是不是罪有應得,你問問她。”
陳皇後不敢問。
她甚至不敢轉頭去看此刻兄長的麵容,一種前所未有的悔恨湧上了陳皇後的心頭:如果當年她沒有那麼倔強和糊塗,如果她沒有答應孟哲平那個荒唐的要求,或許,就不會有今日這般局麵——這個局麵,其實她已經做夢夢到過不止一次,三十年來,總是會時不時的夢到,如今總算是成了真!
孟哲平啊!
陳皇後眼中閃過一抹憎惡,這個人死了倒是輕鬆了,留下她和太子,這下又要如何?
一輩子不負責任的人!
此時,她隻能挺直了腰背肚子承擔,她不能鬆懈,一旦鬆懈,太子必死無疑。
陳皇後哭聲淒切:“陛下這般說,本就是偏袒信之。如果他真是誣陷的我陳家,又何談什麼鐵證如山?陛下,你可別忘記了,當初處死泰安郡主的時候,也是鐵證如山呢!”
宣慶帝的瞳孔猛地一縮。
裴謝堂的死,自從冉成林的案子公布的那一天開始,就成了宣慶帝的心病,是萬萬不能去碰觸的,冷不丁被陳皇後掀開,這痛越發深。
他冷笑:“裴家世代忠良,你陳家又做了什麼好事?”
“信之!”宣慶帝忽然就對陳皇後失去了耐心,本打算給的機會立即收回,他轉身問朱信之:“你既然已經查了這麼久,又說查有實證,朕要看證據,也要聽真話。”
“是。”朱信之彎了彎腰,側身對孤鶩和長天說了幾句話。
兩人躬身退下。
不多時,守在正大光明殿外的人們就隻看見兩位侍衛走出了皇宮,孤鶩先行回來,帶了一行人,徑直去了照得殿。眾人麵麵相覷,倒也有常出沒陳家的人發現了端倪,有人驚呼一聲:“這些不都是陳家的家奴嗎?這……到底是什麼事,連奴才都喊到宮裏來了。”
話音剛落,隻見長天也從另一側來了,身後還是跟了一隊人馬。
隻是這些人走路的姿態跟宮裏的女婢極為相似,一步一步都恪守著規矩,仿佛是刻入骨子裏的。
蘇如賦理了理衣冠,對著那些人拜了拜,便說:“這些都是從前宮裏的舊人,看見那頭發花白的老人了嗎?那是以前陛下身邊的景容公公,隻是放出宮好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再回來。看他的樣子,真是蒼老得厲害呀。”
眾人便都了然。
一下,又都對那照得殿中的事情更好奇了幾分。
到底是怎樣的大事,連宮裏遣散的奴婢都喊了回來?
也有拿有見識的人喃喃自語:“看來,今天的事情關乎皇族啊。”
他的聲音很小,人也站得遠,聽到的人並沒有幾個,身側一個官員倒是聽見了,忙問:“你方才說什麼?”
那官員又重複了一邊,旁邊人猛地拉了他一把:“快別胡說了,這裏可是宮廷,被人聽見了,你死一百次都不夠的!”
正大光明殿外,等一行人進去後,又變成了伸長脖子張望。
那一行人徑直到了照得殿。
前前後後來了兩撥人,宣慶帝問明了後,先是問陳家那些家奴。這些人裏有些已經改名換姓很久,有些如今還在陳家待著,一開始不敢說,宣慶帝喝罵一聲,便統統嚇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倒是一個老婦人最先開口:“陛下,老奴乃是原來陳家大夫人的陪嫁丫頭,姓賀,當年大夫人嫁到陳家來,老奴就跟來了。那時候,皇後娘娘還是待字閨中的女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