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3(1)(1 / 2)

正文-2-3(1)

重野少尉這十幾天來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除夕夜晚炸藥被盜、軍營被襲讓他手忙腳亂,等撤回了兵營,他想起需要向上級彙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一下子丟了幾百公斤炸藥,還死了兩個人,上級的暴怒在他的意料之中,但話筒裏那瘋狂的怒吼聲仍然讓他汗流浹背,他知道如果上級就在麵前,那他的臉上不知要挨上多少耳光。上級要求他限期破案,但十幾天過去了,他仍然一籌莫展。去年重野在進駐姚安集前和土八路交過手,這些該死的土八路總是這樣,他要打你時如鬼附身躲都躲不開,狠狠地咬你一口就走,絕不給你還手的機會,而你要打他的時候他卻不見蹤影,讓你隻能茫然四顧。想到這裏,重野覺得還不如挨一頓耳光更痛快一些,總比現在這樣如鈍刀割肉強。

重野不是沒想過要采取某些措施,但他手上兵力就隻有一個小隊50多人,要對礦區所有重要部門進行充分的警衛就占掉他一半的兵力,作為職業軍人,他懂得手中必須掌握一部分機動兵力,誰知道還會有什麼緊急情況的出現呢,這樣一來他就基本無兵可調了。而那些礦警隊是不能相信的,讓他們維持個治安、看看城門還可以,要讓他們清剿八路簡直不可想象,他仍然命令礦警隊全部進入戒備狀態在隊部待命,沒有命令不許回家。但就算是封閉城門挨戶搜索,這樣撒開大網捕魚的方法能起到多少效果更是令人懷疑,況且他能編織的隻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網,空隙大得能讓一頭大象鑽過去。

他現在真有一種老牛掉到枯井裏,有勁使不上的感覺,空有強大的武力,卻不知敵人是誰。誰是敵人?誰是那該死的臥底?他需要情報、情報。在極度的煩悶中,他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同山本的談話,於是他拿起了電話。

白班與夜班的工人剛剛交接完畢,官房裏守門的兩個礦警也放鬆了下來,這是早上比較清閑的時間,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在大鐵門前來回遊蕩著。突然遠遠的看見十幾個日本兵列隊沿著大街跑了過來,二人忙立正站好,左手執槍,右手平端在腹部行著標準的執槍禮。但日本人好像並不想和他們講禮貌,上來就用槍逼住了二人,繳了他們的武器,緊著如餓狼般衝進旁邊的營房,把十幾個正在休息的礦警從房間裏趕了出來。礦警們不知是怎麼回事,又不懂日本話,幾個人驚恐地嘀咕著,但也因此挨了幾槍托。大鐵門那裏已換了兩個鬼子站崗,其餘的鬼子押著十幾個礦警隊員向日本守備隊的兵營走去,一路上還推推搡搡,不時有人挨槍托。大街上的百姓們不知是怎麼回事,好奇地看著這支奇怪的隊伍,稍聲嘀咕著“怎麼大鬼子和二鬼子打起來了?”

與此同時,礦內也進行了一場搜捕,所有除夕和初一值班的人員,無論是職員還是雜役都被抓了起來,有的從工作崗位上被直接帶走,有的從職工宿舍或家裏被提了出來,所有人集合在一起,胳膊上拴了繩子,像拴螞蚱一樣拴成一串,被日本兵押著帶到了守備隊。

邱殿魁感到莫大的侮辱,但惱怒並沒能戰勝恐懼。他被兩個日本兵架著推進了房間,強壓著狂亂的心跳定了定神,脫下製服帽子捂在胸前,身子倨傲地直挺著,眼睛看著地麵,但他仍迅速地掃了一眼屋子裏的人。

桌子的後麵坐著氣勢洶洶的重野小隊長,而桌子的旁邊坐著山本校長。重野站了起來,圍著邱殿魁轉著圈子打量著他,那長長的軍刀鞘不時地觸碰著他,就這樣過了好長時間,重野並不說話,隻是一圈一圈地兜著圈子,而山本則死死地盯著他,從旁邊房間裏不時傳來一陣陣棍棒擊打在人體上的聲音和一聲聲的慘叫。這幾分鍾對邱殿魁簡直比下油鍋還難受,他臉上勉強保持著鎮定,但汗水還是從額頭上流了下來,流到了脖子裏,彙集到下巴上然後滴到了地麵的青磚上,抓著帽子的手已經變得慘白了。

山本對這樣的效果很滿意。終於他開口了:

“邱殿魁?”

邱殿魁彎了一下腰,“是。”

“知道為什麼把你們請到這裏來嗎?”

“不知道。”

“不對吧,要是沒什麼事能把你請到這裏來?好好想一想,有什麼事情最好全說出來,你看前麵的幾個人,有的很好地與皇軍合作,他們得到了獎賞,但也有不老實的,你應該知道他們的下場。”

這時隔壁房間裏的慘叫聲適時地響起了。

其實自從日本兵把他們幾十個人押來,一路上邱殿魁一直在想這是為什麼,想來想去也就是前幾天鬧八路的事了,但這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到呀,日本人石頭裏也想軋出油來?管他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