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9(1)
紀和尚最近鬱悶得緊。
自從他喝醉了酒說露了嘴,回來後挨了區隊長一頓臭罵,關了十天禁閉。姚安集是去不了了,那裏肯定一天到晚還在抓他呢,禁閉解除了區隊長也沒給他安排其他工作,甚至連理都不理他,就像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和尚是個閑不住的人,沒事自己找事幹。
區中隊成立不久,新戰士多,剛放下鋤把子握上槍杆子要練的東西挺多。土八路窮啊,平均每個人隻有五六發子彈,還經常是自己的小兵工廠造的,看著就像歪瓜裂棗似的不規範,從槍膛飛出去一百多米以後就沒啥準頭了。所以區隊長規定,敵人不到100米不開槍,三槍過後就甩手榴彈,甩完手榴彈就得衝上去肉搏。因此刺殺就成了區中隊極其重要的殺敵手段,隻要是吃完飯,基本上就是練刺殺。
要說到軍事素質,紀和尚在區中隊是屬一屬二的,他這點能耐一是在國軍隊伍裏棍棒底下學出來的,二是他是經曆過實戰的人,那機靈勁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200米之內不能說是彈無虛發也是八九不離十;投彈一出手起碼五十米,能趕上小迫擊炮了;說到拚刺,三四個人不是他的對手。區隊長不給派任務,他就幫著班排長們訓練新戰士。但和尚文化不高,戰場上那一套屬於野路子,一肚子的貨也沒個條理,不知從何說起,上得訓練場囉囉嗦嗦一大堆,天上一腳地下一腳,全沒了平時的機靈勁。新戰士們大多也沒啥文化,理解能力差,加上這個老師教的不得法,動作自然不得要領。紀和尚心中著急,手裏便沒了準頭,連著用木槍捅傷了好幾個與之對練的新戰士,嚇得班排長們趕緊叫停,說這還沒上戰場呢,非戰鬥減員倒弄了一大堆。
區隊長來看了看,隻是安慰了一下受傷的戰士,並安排給治傷,仍然沒理紀和尚,仍然當他不存在似的。
和尚連哭的心都有了。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德勝對不起區中隊對不起一大堆人,他就盼著趕快有任務,自己在戰場上拚死就算了,省得受這個折磨。可戰機不是那麼好找的,區中隊總共60多號人40多杆槍,還有十幾個人拿著長矛呢,新兵多打不得硬仗,還是得先練硬了身子骨再說。
熬著吧,和尚很無奈。
紀和尚枯坐愁城,人也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正坐在門口發呆,區隊長卻叫了他一聲,招招手讓他進隊部。
別是要趕我走吧?和尚心中忐忑著。
區隊長示意他關好門,也不理他,在屋中一圈一圈踱著步,越踱和尚心裏越緊張。區隊長踱了好一陣突然停下對著紀和尚道:
“我有個想法。”
和尚沒反應過來,沒有答話。
“德勝從守備隊放出來已經有些日子了,但內線說鬼子仍然派漢奸監視著他,他留在那裏也沒有什麼行動的可能,還很危險。我打算把他們一家給弄出來。這件事我想來想去還是要你負總責。”
一股暖流湧上和尚心田,看來區隊長還是用得上咱紀和尚的。
“區隊長你說咋辦,我去執行。”
“先別忙著行動。你組織幾個人,和姚安集內的內線取得聯係,看德勝身體怎麼樣?能不能行動?日本人盯得緊不緊?最好能和德勝溝通一下,聽一下他的想法。”
“是。”
“你絕對不能去姚安集,鬼子漢奸都睜著眼睛等著你呢。怎麼聯係你自己想辦法。總的原則是把他們一家都弄出來,動用武裝也可以,但損失越小越好。你們計劃好了以後再向我報告。”
“是。”
說幹就幹,紀和尚挑選了幾個人,換上當地老百姓的衣服,帶了短槍連夜出發,天剛亮就來到了離姚安集不到二十裏的小劉莊。和尚決定以這裏為落腳點,他們住在一個堡壘戶家中,並向姚安集派出了聯絡員,與內線取得了聯係。
當天晚上,鴻發就進了德勝家的門,談了個把鍾頭才出來。進出家門的時候,鴻發仔細地左右看了看,居然沒有盯稍的小特務,看來常規性的監視已經取消了,隻是邱殿魁還不時地上門“請安”。
天已進入盛夏,德勝的身體恢複得不錯,經常拄著個拐杖出了門慢慢溜達。不過看來腿還是沒恢複好,走不了一會就得坐下歇歇,還會支撐不住摔倒,也不知是累的還是疼的經常搞得一身大汗,讓人看著挺擔心。有時候走到街角,就坐下來歇一會,但有的時候也能一直走到城牆邊才歇上一會,然後再慢慢往回走。
不過這隻是給人家看的,特別是給便衣隊那些人看的,其實他的腿就像那個老醫生說的那樣,早已能行動如風了,德勝是在用溜達的機會觀察路線,思索著方案。他就這麼一邊觀察著一邊思索著,漸漸的一套完整的方案基本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