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9(2)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他心中已如那二千年前的壯士一樣心中充滿了悲壯,但他並不能像荊軻一樣與高漸離擊築唱和,就是和最好的朋友表示一下惜別之情都不行,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像往常一樣,下午放學後德成還在操場上和同學們打了一會球,等一身汗出痛快了,才背起書包回家。
盛夏時節,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七點鍾了,可天還沒有要黑的意思。姚安集東門外不到一裏地就是一片高粱地,這個時間下地幹活的農民已經收拾好工具準備回家吃晚飯了。
三個當地農民裝束的人在這個時候悄悄地潛入了這片青紗帳,為首的是紀和尚。這個地方是約定的接應地點。
區隊長叮囑了,一定要把王家一家人平安地接走,不能出一點紕漏,於是和尚不僅親自籌劃布置,還親自帶著人潛伏到了這片青紗帳。他帶了四個人,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心眼活手腳快的。武器也是挑了又挑選了又選,保證打起來不能出故障,就連子彈都是他一發一發挑出來的,不要自造的,隻帶繳獲的鬼子的子彈。能平安接到固然好,但也要做最壞的準備。他帶了兩個隊員帶著短槍靠近姚安集,爬在青紗帳裏,在他們後麵大概二三百米處,他又安排了兩個人拿著長槍作接應,如果打起來前麵的人撤下來這裏還能抵擋一陣,更有利於脫身。知道王家有女人和孩子,他還找了一輛大車,隻要是人上了車,鬼子要是沒汽車那就根本追不上。
和尚貼著地皮爬到青紗帳的邊緣,眯著眼睛觀察著姚安集的東大門。大門口有兩個礦警站崗,大槍根本沒有端在手中,而是背在肩膀上,如往常一樣一副鬆鬆垮垮的樣子,看來沒有任何防備。這是個好兆頭。和尚估算了一下距離,也就不到二百米的樣子,自己這把長苗一把盒子炮瞄準基線達到230毫米,表尺射程1000米,當然有效射程不會那麼遠,但一二百米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如果真有意外情況發生,他完全有把握在二三秒內幹掉這兩個家夥。他從屁股後的木製大槍套裏抽出槍,把槍套上的卡榫哢的一聲插進了槍把上的滑槽,這樣他的駁克槍能抵得上一支卡賓槍的威力。雙手據槍前伸,那槍套便作了槍托抵在肩膀上,把那幾個看門的礦警一個一個地套在了準星裏,看沒有什麼東西阻擋射界,點了點頭,對這個射擊點很滿意,聞著熟悉的槍油的味道,他對這把槍充滿信心。回頭招呼兩個隊員,讓他們倆各自尋找射擊位置,他看了滿意後才放心。
看看時間還早,三個人又爬著退回到青紗帳深處,拿出身上的水和幹糧吃了起來。
“多吃點,吃完好好休息,今天估計得忙活一晚上了,下頓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吃呢。”
德成回到家,脫下了汗水濕透的衣褲,粘膩膩的很不舒服,心裏總想著要幹點啥,要不真不知道出發前這段時間可怎麼熬過去。想了想,先打了桶水洗了個澡,並不是非洗不可,而是他想把這個家更多更多的留在記憶裏。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覺得清爽了不少,走進大哥的房間摟了一下大哥的臂膀,
“哥,我們先走了,你得跟上來啊。”
德勝堅定地握了一下德成的手,“去吧,機靈著點。”
“嗯。”德成點了點頭轉身出了房門。
大嫂正一如平常地在做晚飯,見他出來,衝他點了點頭,轉身喚著一雙兒女:
“小穗,英子,先跟你二叔出去玩吧,一會回來吃飯啊。”
兩個小家夥一蹦一跳地跑出來跟德成起膩。德成心細,這一出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大人扛得住小孩子可受不了,到前麵店麵上抓了兩塊點心讓侄兒侄女啃著,嫂子也抓了一塊放在德成兜裏。
“走,我帶你們去逮蜻蜓,小穗,你拿一軸棉線,逮到以後把它尾巴栓住,讓它在手上飛可好玩了。英子你把那蟈蟈籠子帶上,咱逮兩個裝裏麵。”德成叮囑著兩個孩子,又從門背後拿起個大竹掃帚扛在肩上,用這玩意捕蜻蜓一拍一個準,這讓誰看著都是去城外逮蜻蜓逮蟈蟈的樣子。
兩個小家夥先躥了出去,德成出門的時候眼睛往兩邊一掃,看看沒有什麼人盯梢,心稍微鬆了一鬆。兩個小孩子在前麵撒著歡,那大號的竹掃帚在得成的肩膀上來回晃動著,讓德成覺得那晃動是由他的心髒帶動著的,往常短短幾分鍾的路現在卻那麼的長。
三人正往前走著,突然後麵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鄰居家的孩子,小名叫二子,和小穗、英子差不多大,也跟著他們管德成叫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