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9(3)
“嫂子啊,你找德成和那倆小家夥吧?”兩個站崗的礦警問道。
“是啊,天都這麼晚了還不回家吃飯,就知道玩。你說這德成也是,都這麼大人了還這麼沒譜,真不像個當叔叔的樣。”
“得了嫂子,德成還是個孩子嘛,玩心還重。他們仨在那邊莊稼地裏逮蟈蟈呢,您去那找找吧,肯定在那。”
“謝謝二位兄弟。”
嫂子往那邊看了看,天已漸漸黑了下來,那裏已經看不大清楚了,說了句過去找找,便一邊往嘴裏扒拉著飯一邊走著,向青紗帳走去。
“弟妹、弟妹,這邊來。”紀和尚低聲喊道。她看到了紀和尚,端著大碗跑了過來。
“弟妹,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往後撤。”示意一個隊員向後護送,但她站著沒動。
“我得在這等德勝,他不來我不走。”
紀和尚急得臉漲得通紅,
“你在這不管用,還會給我們的行動添累贅。有我們呢,請相信你紀大哥,我一定能把德勝全須全尾的交給你。再說孩子們還在後麵等著你照顧呢,你和他們一塊先走,到安全的地方等多踏實呀,要不呆會真打起來想跑都來不急,想想孩子們。”
嫂子想了想也對,“那就拜托紀大哥了。”
“放心吧,趕快走。”
嫂子與德成和兩個孩子會和到一起,幾個人上了馬車奔小劉莊而去。
現在就看德勝的了。
天半黑不黑,窗外的景物已經朦朦朧朧,屋內的物件也已變得不再清晰,像蒙了一層紗似的。德勝把幾個屋都拉開了電燈,就是走了也得裝出一副家裏有人的樣子,隻要能糊弄一兩個小時他們就安全了。估計著媳婦已經出了城,他換了一身青色褲褂,褲腳用小布帶紮好,蹦了蹦覺得渾身上下沒什麼不利索的地方,想了想,又到廚房拿了把剔骨刀別在後腰上走了出來,剛要出後門,卻聽見前門有人說話。
“誒?這家裏怎麼沒人呐?德勝哥、嫂子?”
德勝一聽就是邱殿魁的聲音,思考了一下,他三步並作兩步躥回自己的屋子,拉了個被單蓋住了身子,對外麵喊道:
“是殿魁吧?我在屋裏呢,進來吧。”
邱殿魁一挑門簾進了屋,看見德勝稍微放了點心,疑惑地問道:
“敲了半天門也沒人答應,我這一推街門也沒關,前麵店麵也沒個人看著,不怕丟東西呀?人都到哪去了?家裏就你一個人?”
“德成帶著倆孩子出去玩了,你嫂子端著個飯碗誰知道跑哪家聊天去了,這老娘們沒法說她,留個夥計看一會店也行啊。”
“那老爺子呢?”
“前兩天帶個夥計到省城進貨去了,明天才能回來呢。我說你這是查戶口是怎麼的?”
“哪能呢。”邱殿魁坐了下來,看看躺著的德勝問道:
“您這腿還沒好利索?是不是沒接好啊?趕明兒個我給你到省城找個洋大夫看看吧。”
“嗨,傷筋動骨一百天嘛,這剛幾天呐,慢慢養著吧,咱也不著急。”
二人心中都有事,話也就不多。沉默了好一會兒,德成突然問道:
“殿魁,你這三天兩頭的往這跑你不煩呐?”
“沒辦法 ,日本人的差事。”
“看來日本人還是惦記著我呀。問你個事,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您說。”
“好多人都告訴我,說我被日本人抓就是你告的密,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
邱殿魁很煩躁地撩起衣襟扇著風:
“我覺得這個問題一點意思都沒有。是我怎麼樣不是我又怎麼樣?我告訴你,現在到我那告密的多著呢,有的就是看上了賞金那倆錢,有的是兩家有仇,甚至是上一輩子結的仇,就到我那告密說對方是八路,就想害了對方性命出口惡氣,還有的就是抗不住打,想自己脫身就亂咬,他們都是漢奸?都是小人,就你王德勝是大英雄?這個心你操得過來嗎?不瞞你說現在我那還有告你的案子呢。您呐,踏踏實實的養您的傷,傷好了該幹啥幹啥,你幹好你的事我也幹好我的事,人的命天注定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可能是餡餅也可能是磚頭,不管掉下什麼來咱都得接著,你被日本人抓了那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誰告的密有那麼重要嗎?”
他往外麵看了看,“這人怎麼還沒回來呀?”手不自覺地摸到了王八盒子,把槍從右胯挪到了腹前。
“六月債還得快,你這麼個鬧騰法,不怕報應?”
邱殿魁把上身挺了挺,輕蔑地說:“除了你王德勝還能有誰報應我?這話今天咱就說開了吧,早就聽說你的朋友、弟兄想給你出這口惡氣,想打我的悶棍、打我的黑槍,可你們家老爺子說得好,打人一拳須防人一腿,你有江湖朋友,我十幾個兄弟十幾條槍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