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3-2(3)

照慣例紀和尚領到了兩盤子彈,都是日本造的正經貨,他的任務就是掩護猴子,保證第一拉雷手的安全。他找了個射擊位置爬了下來。老兵就是老兵,爬下之前先抓了幾把草墊在身下,一爬下就不動了。

“這就是功夫啊!”

離他幾米遠德成攥著他的長矛也爬在地上。他知道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很多,也就有心地觀察著和尚的舉動。他學著和尚的樣子薅了幾把雜草墊在身下,可爬好後又覺得視野不好,調整了幾次位置才覺得差不多了。

這個位置不錯,稍微伸伸腦袋方圓幾公裏的情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把腦袋一低還能隱蔽得很好。剛上戰場肯定是興奮和好奇的,他把腦袋伸出來左右看著,“怎麼還不來?”

看了一會覺得看累了,爬下來就想睡,可冷得又睡不著,爬起來又看,就這麼來回折騰著,天漸漸的亮了。

時值深秋,早已過了收獲的季節,老百姓聽從抗日政府的號召,在收玉米的時候隻把玉米棒子掰下來,玉米杆都留在地裏,給區中隊活動留下了充足的空間。金黃色的一片玉米田在蕭瑟的秋風中搖擺著,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如萬馬奔騰。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德成覺得辛棄疾的這首詞正與現在的情景相符,同樣的秋風蕭瑟、同樣的異族入侵、同樣的戰場。心中剛壯懷激烈地浪漫了一會,又想起那些受鬼子禍害的百姓們,心中不由得發著狠,想著今天怎麼也得戳死幾個鬼子給老鄉們報仇,不禁又狠狠地攥了攥手中的長矛,撥得身邊的雜草嘩啦嘩啦地響了一陣。

和尚瞪了他一眼,低聲道:“注意隱蔽,不許出聲”。嚇得德成伏下了身子。

等啊等,等待的時間總是覺得無比的漫長。

“來了!”有人低呼了一聲。

德成把腦袋壓得低低的向大路上望去,約莫過了三四分鍾才看到了他們久等的獵物。

一群穿著黃軍裝的鬼子成兩路縱隊沿大路而來,漸漸的能看到肩上武器閃爍著的寒光,隊伍的中間還走著一掛驢車,估計是隨軍帶的給養。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力量比較強大,在白天沒有土八路敢於與皇軍強大的武力對抗,這隊鬼子的警惕性似乎並不高,根本沒派尖兵,鋼盔也沒有帶在頭上,隻是邁著兩條小短腿賣力地走著,完全沒有戰鬥的姿態。

這正是區隊長希望的態勢,越是這樣他的伏擊就越容易達成突然性。他心裏二、四、六、八地數著數,不多不少,正是二十六個鬼子,兩個班的兵力。按常理他應該下 “準備戰鬥”的命令了,但他決定先不下,他實在是不放心手下這些新兵們在推彈上膛時會不會走火,那就壞了大事了,還是等地雷響了再說,可能慢一些,但更保險。

他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白銅的哨子含在嘴裏,那還是他當小學校長時留下的,眼睛死死盯著路上的鬼子,看著他們一點沒有防備地走過了地雷埋設點。他決定讓大部分鬼子走過去再讓猴子拉弦,隻炸鬼子的後尾,這樣鬼子連回頭帶臥倒都需要時間,猴子逃生的機率就會大增。

看著鬼子最後三四排就要走上爆炸點了,區隊長運足了氣吹響了哨子。

嘟、嘟······

一短一長兩聲淒厲的哨音劃破了清晨的寂靜,隻見大路上猛地騰起一團濃煙,幾個穿著黃軍裝的軀幹飛舞了起來,似乎過了好一陣那強烈的爆炸聲才傳入耳朵,那強烈的震動順著地麵傳了過來,震得人胸口發緊。

與此同時,道溝裏的猴子如猿猴般躥了出來,順著預定路線跑去。

正如區隊長的預期,前麵的鬼子聽到爆炸聲本能地轉了個身,朝著爆炸響起的方向臥倒,隨著塵土劈叭落地,幾個鬼子從最初爆炸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抬起頭四處瞭望,最終還是很別扭地看到了反方向上猴子奔跑的身影,於是一麵大叫著、一邊起身追趕,有幾個已經跳下了道溝,反應慢的也站起身子開始準備射擊了。

區隊長扯著嗓子喊道:“推彈上膛,射擊!”,幾十杆槍幾乎同時開火,距離太近了,射擊的準確性相當高,一下就把路上的鬼子掃倒了好幾個,剩下的鬼子顧不得管猴子了,有的就地臥倒,有的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公路尋找隱蔽點與區中隊對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