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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隊長道,“你知道我最欣賞德成哪一點嗎?他這個孩子身上沒有驕嬌二氣。我也算個知識分子吧,知識分子有其優點,懂的道理多、理解能力強,但我也深知我們這些人的缺點。在我們這個國家裏,文盲率超過80%,我們這些識文斷字的人、懂得一些書本知識的人就有了一種優越感,時時覺得自己比別人強,自己無比的正確。在有些人心目中似乎這個社會應該是為他準備的,一切條件都得為他準備妥當才好,而容不得任何的不同意見。這種人往往談起理論來誇誇其談,幹起活來屁都不是,眼高於頂而手低於膝。可殘酷的現實並不允許他們以這樣的狀態存在下去,他們遇到挫折是必然的。當然了年輕人犯錯誤也是必然,但出現問題的時候,采取什麼態度可能會決定他們一生的命運。有的人不從自己身上找不足,而是喜歡委過於人,怨這個怨那個,怨天怨地怨空氣,就是不怨自己能力不濟。這種人心理很脆弱,與其說是他們有錯不認錯,不如說他們不敢承認自己有錯誤,不敢麵對現實,隻會生活在自己理想的空間裏尋求自我安慰,而批評這個批評那個也無非是為自己的無能找借口。這種人永遠會懷才不遇,永遠會是個失敗者,最多當個批評家。當然,當個批評家是最輕鬆的,最容易占據道德的至高點把別人批得體無完膚,但這個社會不需要太多的批評家,要是整個社會都是這種清流,那就沒人幹活了。明朝末年的時候,朝庭裏就是這種氣氛,清談成風不尚實務,幹活的人動輒得咎,那誰還願意幹實事?明亡清興很大程度上與這種氣氛有關,李自成的部隊都到北京城外了,大臣們還都揖讓如故呢。”
和尚躺在炕上靜靜地聽著,聽到這插嘴道:“是,我也覺得德成這孩子這一點做得很好,本來一個小學生,到咱區中隊後根本沒把自己當外人,很自然地與其他幹部戰士融合到一起了,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哭、一起笑,一塊打衝鋒、一塊幹農活。所以他成長得很快,能當大任了。”
區隊長點了點頭,“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隻有把自己的力量溶入到集體中去,個人的力量才能發揮出來。你知道上海有個號稱暗殺大王的王亞樵吧?刺殺過汪精衛,那是個連蔣委員長都忌憚三分的人,能力不可謂不強,可最後還是讓蔣某人給殺掉了。個人的能力再大,單打獨鬥的也落不著好。”
“德成這個好苗子,你要多加培養。咱區中隊開張時的老人現在剩下的不多了,跟鬼子打不是一年兩年能完得了的,還得讓年輕人來挑大梁,一些事情不妨讓他帶幾個人放手去幹,我想經過猴子這件事,他已經成熟了不少。”
區隊長點了點頭,“猴子的事我也很難過,但這件事發生了,德成不推卸責任,而是虛心接受批評,從自己身上找不足,這孩子不進步才怪呢。他現在已經在小劉莊那裏獨當一麵了,劉錫九的事,我也打算讓他全權負責。”
鴻發那邊終於有消息了。
這劉錫九自從住進了姚安集,一開始鬼子偽軍的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但日子長了人家各有事情,他也就越來越清閑。小劉莊是不敢回去了,城裏的生意有兒子打理著,那邊已經和日本人打得火熱,他也不再插手。他媳婦老劉太太這兩年得了個咳喘之症,病歪歪的起不了床。劉老頭覺得挺孤單,就起了納妾的心思。兒子劉會長一天到晚在外麵替皇軍操勞著,沒時間管老頭,也同意找個人照顧他,隻怕老媽不同意。老劉太太想了想,歎了口氣說想納就讓他納吧,隻是別在我眼前晃惹我生氣,我還想多活兩天呢,讓他們外麵找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