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子裏麵裝著在B市公立醫療中心開的一大堆特效藥,一個療程2萬,跟尋常醫院的處方差不多一樣,隻不過價格貴了數倍,這兩年她帶著薑澤四處求醫,幾乎花盡了所有積蓄。
“要是醫院收費沒那麼多的話,就算把房子賣了,我也一定要把澤兒治好。”婦人自責道。
她並不是不舍得那房子,隻是那破舊的房子,頂多能賣個十來萬,對於三百萬來說簡直杯水車薪。
她疲倦靠著車窗陷入了回憶,懷中裝著藥物的袋子卻沒有絲毫放鬆。
婦人名叫姬茹。二十歲嫁給了薑澤的爸爸,薑澤三歲的時候,父親工作的煤礦坍塌發生重大礦難,死了十幾個礦工,他爸爸也是遇難者之一。黑心煤老板見捅了天大的窟窿,卷款出國跑了,沒給她母子一分賠償,貧困的家庭沒有了支柱,也因此雪上加霜。
那時的姬茹也不過二十三,依舊年輕美貌,娘家親戚都勸她改嫁,不過談好對象不能接受她帶著薑澤,於是她最終決定一個人把薑澤撫養長大。
在這種條件下長大的薑澤從小十分懂事,學習成績優異,十分體諒母親,放學回家就幫媽媽幹活,儼然是所有人口中的別人家孩子。
薑澤高考的時候不負眾望,以優異的成績考上N市重點大學,小小的村落裏飛出了金鳳凰,令人豔羨不已。
直到那年,薑澤大四為畢業論文收集數據,跟朋友去常羊山旅遊考察,回來之後就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說一句話,眼神變得這般空洞,經常一睡一個星期,不吃不喝,剛開始這個樣子嚇壞了姬茹,於是帶他到醫院做常規檢查,除了血糖有點低,也查不出什麼毛病,四處求醫無果,聽本市醫院院長介紹才千裏迢迢到B市求醫,不料如今也無功而返。
回想著薑澤小時候聽話懂事的樣子,姬茹心中也稍有慰藉。
“媽!”
“啊?”一聲呼喚將姬茹從回憶中拉回來,回過神十分驚喜地看著薑澤。
“媽媽,我要上廁所。”
“就在邊上,你都這麼大了,自己去吧,小心點,別摔著了。”
“嗯。”
看著薑澤依舊空洞的眼神,姬茹才發現剛才呼喊的是薑澤後座的孩子,心中的欣喜化為了幾分失落。
疾馳的火車上,沿途的風景如同浮光掠影般飛掠而過。
“媽媽,你看那是什麼山,好高啊。”後座的小孩問道。
“那是常羊山,上古時期刑天和黃帝爭奪神位在此大戰三百回合,最終黃帝使計砍了刑天的頭顱,並將頭封印在這裏。沒想到刑天竟雙乳化為怒目,以肚臍作口,操持幹戚舞動繼續鏖戰,直至力竭。”孩子的媽媽顯然是個有文化的人,耐心地回答孩子。
看著孩子希冀的目光,母親有些得意地說道,“從此常羊山陰雲鬱結,碧天不開,還時時聽見悶雷在山穀中轟鳴回響。據說那是失敗的英雄刑天,一直不心甘,不停地揮舞武器,在與敵人作戰。”
“哇哇,好厲害,刑天是不是比奧特曼還厲害。”孩子雀躍道。
“那是當然了,我們國家神話中厲害人物多如繁星,個個挑出來都石破天驚。”孩子的媽媽笑道,傳統文化的底蘊豈是那些東西能比擬的。
後座的母親與孩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沒人發現呆坐著的薑澤,轉過頭望著遠處起伏隱現的常羊山,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駭人的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