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5
日本 長崎 佐世保 帆船碼頭
03:57
賀海的心願傾注在了他的信念上,這是促使他發生重大轉變的根本原因,然而,這個變化的過程卻還遠遠沒有結束,因此沒人能夠說得清楚,這種撲朔迷離的局麵還將維持多久,甚至沒人能夠看得出他的未來走向會朝向哪裏,這就給“一向宗”的教徒賀海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偽裝,進而使得那些愛憎分明以及嫉惡如仇的人們開始變得混亂和迷惘。
的確,在這段並不算長的時間裏,賀海的舉動幾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瑞在內,當他絞盡腦汁想出這條僥幸脫身之計的時候,他也未曾預料到事態的發展會是這樣的。但是,現實顯現出來的格調就是這麼的狂放,並且,還在不斷往裏注入著新的懸念,因此,賀海給瑞造成的感覺就是,在整個事態的進程中,賀海這個人已經是他越來越難以把控的了。
當賀海與瑞一起踏上棧橋的時候,警方攻擊的重點仍在看船人的小木屋上,所以,賀海便想趁機帶動瑞一起朝著棧橋盡頭的舢板跑去,因為那裏是他們登上快艇的唯一捷徑。起初的一切都很順利,槍聲壓住了他們的腳步聲,似乎是在故意的提供掩護,這讓賀海一連聲的心誦了好幾聲佛號,阿彌陀佛!
但是,很快便出現了狀況。他們沒來得及跑出幾步,就見瑞的身體忽然一軟,隨即人便癱倒在了棧橋上,任憑賀海再怎樣推拉,他都無法再站起來了。緊張的局勢加上激烈的動作,已經讓瑞的精力消耗殆盡了,他的體力徹底透支,連丁點的光亮都閃爍不起。是啊!他領受的不愧是“撒旦的禮物”,那份煎熬足夠他忍受好久的了。自從他喝下那一小瓶燒酒開始,到他飛腳踢開小木屋的門,再到他踏上棧橋這扇逃生之門,瑞已經是精疲力竭了。此刻,雖然他的意誌還在,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再受他的支配了。
賀海見瑞突然撲身倒地,不由得大吃一驚,他擔心是自己的不敬怠慢了上天的垂憐,致使生門就在眼前,卻讓他在門口徘徊,踏步不前。哦,佛祖保佑!賀海虔誠的祈禱佛旨:可千萬別讓瑞失去知覺呀!我們現在距離跨越生死之線隻有一步之遙了,此刻你若是舍我而去,那辜負的可不隻是我賀海一個人,你悖逆的是佛旨聖意啊!
賀海的忐忑與惶惑是發自內心,或許這一點感動了西方接引的一班眾神,終於沒有讓賀海的一份擔心變成現實。萬幸的是瑞慧根聰穎得領佛意,所以才沒有令賀海失望,他的神誌依然保持著清醒,但是人卻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任憑賀海死命的推架,但他就是使不上一丁點的氣力。
賀海一見登時急出了滿頭大汗,他知道此時此刻的處境真的是萬分的危險,如果不能盡早將瑞帶上船,一但被中井一夥發現,再想走可就比登天還要難了。賀海想:此刻的生機暫存那不是用分秒可以計算的,它說長可長說短可短,全在於佛旨心願,上天機緣。如果選擇對了,時間再短生機可延,如果選擇錯了,就算生門擺在眼前,也難以跨越生死線。
罷了,罷了!護衛教中機密,拯救同教兄弟,就算拚上一死也是應當,或許,這便是此生所許上天注定。想到這裏,賀海的牙關一咬,跟著把槍往腰後一別,伸手就去抓瑞的臂膀,他打算把瑞扛到棧橋頭上,然後兩個人一齊跳上小舢板,趁著混亂悄悄的劃到小艇的邊上去。如果順利,那便是佛意,如果不能的話…賀海想:生死有命啊!那便是上天的注定要我在此了卻此生了。
賀海心意決絕的把抉擇與命運綁定,於是生死就被他從容的看輕了。但是,就在賀海準備把瑞背起來,大步奔向他的佛定生門的時候,突然一聲大喊從木屋內傳出,那聲音乍聽起來不但尖利而且刺耳,就像能劇當中的女角唱腔一樣,高頻部分刺破了黑夜鎮住了槍響,卻唯獨把棧橋上的動靜顯露了出來。賀海一時驚怵趕忙停手,他伏下身來側耳傾聽著小木屋裏的動靜。
“有人從棧橋上逃跑了!”
瑞跟賀海都聽出了那發出叫喊的正是從他們眼皮底下逃走的中井健一,他帶領著警察們已經在空無一人的小木屋內發現了那條通往棧橋的通道。立時,密集的槍聲開始叫響,子彈蜂群般的朝著棧橋這邊飛來,壓得賀海抬不起頭來。慘了!賀海不由得叫苦連連,他一邊將瑞擋在自己的身後,一邊舉起手中的“沙漠之鷹”拚命的還擊。但是,對方仗著人多火力凶猛,即便不敢貿然上前,卻也未被壓製住半點,一時間氣焰囂張,而賀海這邊的形勢卻是堪堪落衰。
突然,通!通通!通…一連串的榴彈爆炸聲在木屋前後炸響,伴隨著傳來尖利的引擎轟鳴聲,一時間火光閃爍煙霧升騰,警方的攻勢被突如其來的增援給打亂了,就像挨了一悶棍的狗一樣,從狂吠一下子變成了嗚咽,槍聲登時稀落下來。然而,增援的火力卻依然不減,槍榴彈的爆炸聲剛剛響過,代之而來的就是散彈的槍聲,砰!砰!砰…
賀海聽了不由得心中大喜,當即想到這一定是大哥賀江趕來增援了。於是,他稍稍抬起頭來朝著碼頭的門口望去,果然,他看見入江雪的那輛汽車正風馳電掣般的駛來,車上有一人神勇無比,他一邊駕車一邊舉槍射擊,槍火閃爍映出來的正是賀江的高大身影。
見到大哥突煙冒火單人獨騎趕來解圍,賀海的眼眶一熱,立時血往上湧,根根寸發直立,兩眼通紅就好像要冒出火來一樣。此時的賀海把心一橫,他一把按下了瑞的肩頭,低聲說道:
“我去接應我大哥,這兩樣東西你帶好,麵見教中大佬的時候你會用得上,一件是我在教中的信物,一件是朱峰的財產。萬般托付,謹記莫忘。兄弟,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把一顆項墜的佛珠和一隻拴帶兒的U盤塞到了瑞的手上,然後,也不等瑞答應,就見他猛一轉身,嗖的一聲掣出雙槍,緊接著站起身,不顧可能被冷槍擊中的危險,兩臂平舉左右開弓,一邊走一邊朝著小木屋裏連連射擊。
砰砰!通!砰砰!通…
爆閃爆爍輝映出賀海的背影,彈著彈落勾勒出平頭的執著,兩支猛槍外加一雙炯目,竟壓製住了警方數倍以上的槍火,賀海咬緊牙關兩槍交錯,生生逼住了警方的氣魄。
大口徑的史密斯.韋森M500型手槍,槍聲沉悶,且力道凶猛,它夾在“沙漠之鷹”的渾厚槍聲中,就更顯得獨特而且清醒,它們仿佛就是一對二重唱,蓋過了群聲成就了絕響。
有了賀海的加盟,賀江暫且停下射擊專心駕車,進而縮短了他穿越開闊地的時間。汽車左衝右突的急奔到了棧橋的橋前,跟著頭一紮尾一甩,嘎!的一聲,汽車戛然停在了棧橋的橋頭上,橫置的車身剛好擋住了木屋窗口的方向,給棧橋之上的二個人提供了屏障。
車剛一停住,車門便猛的打開,一個身影翻出了車外,那人的身形高大動作剛猛衣風獵獵呼呼帶風。就見此人,背上斜挎背囊,手上並擎雙槍,人剛一落地,當即翻身跪起,砰砰!兩槍,接替了賀海的掩護。賀海回撤到了車後,這才定睛觀望,果然不出所料,來人正是賀江。兄弟二人四目相對,賀海已是熱淚盈眶。可是,不等他把“大哥”兩字叫出口,小木屋的窗口上立時響起了猛烈的槍聲,剛剛奪取的主動片刻之間便已易手。
原來,賀江在朱峰的催促之下黯然離去,他循著賀海等人撤退的路徑摸到了酒吧的後身,催促尚且躲在酒吧各個角落內的吧女們趕緊離開,然後,他抓起背囊隨著吧女們來到後門,幸運的是這裏竟然沒有被山口組封鎖。原來,並非是圍攻酒吧的山口組網開一麵,而是這道後門剛巧藏在了一片民居之中,情急之下的山口組根本沒有時間查找,因此才使得賀江等人僥幸脫身。
剛剛潛出酒吧的後門,吧女們當即作鳥獸散去,而賀江也迅速的潛出了小門,就在他正打算盡快遁去的時候,不料迎麵遇見了匆匆返回的老板娘入江,她開的那輛汽車閃著大燈直衝到了近前,晃得賀江連忙抬起了左臂護住眼睛,不得不舉起右手上的散彈槍直逼車窗,倉皇而回的入江雪隻好一腳刹車悶上,車子戛然停在了賀江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