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說客殺法(4)(1 / 2)

35.1.4

日本 大阪 本願寺外山野荒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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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氣夜風裏夾雜著絲絲寒意,它越洋跨海而來又盤山繞嶺而去,所過之處灌木微晃樹枝輕曳,暗示著不祥之物的降臨。於是,山穀深坳裏便隱隱的散發出妖孽之氣,直駭得蛇鼠關門狼狐閉穴,空氣緊張得讓鳥兒屏聲斂息讓人不寒而栗,似乎預示著一場浩劫即將開始肆虐。然而有一個去處卻頗顯特別,它躲在陰山亂石背後藏在荒草雜木之中,於山雨欲來的恐怖氛圍裏獨守著一份幽然靜寂,真不知蟄伏於此的究竟是降魔除怪的高僧,還是為患造孽的魔怔,說不定禍害原本就由此而生。

這是一座極其簡陋的寺廟別院,院門上用茅草搭頂下用樹幹撐重,兩扇柴門撒氣漏風勉強可以支撐,這樣內外出入才勉強得以劃分清楚。院牆是用樹枝結紮而成的柵欄做成,雖然枝條稀疏藤荊篩孔卻將一所庭院圈得還算齊整,院子當中簇擁著四間低矮的柴房,兩間朝北兩間朝東構成了一個凹字形,春夏秋冬便各有妙用。小院明顯失修早已現出荒蕪淒涼之景,院中的茅草幾乎高至與門檻持平,山風吹過好似池水泛波,柴屋恍如破船幾至沉入水中,正因如此才於這山野荒蕪之中藏得從容。

兩個人影相對而坐,一隻油盞當中而隔,跳動的燈火微微閃爍,將這二人的身影抻拉成佛,一處衰敗破落的棲身之所,竟在這裏被裝扮成了佛徒聖座,往來的香客信徒雖眾,卻從沒有一人專心留意過,偶有一兩個觀光客不僅眼盲而且心弱,甚至還叩門進到柴房之內誠心上香供佛。的確,這個謊撒的忒大了些,僅靠著他們裝的從容扮的灑脫,就將一處肮髒齷齪的角落掩蓋得近似淨土,進而騙過了淨土真宗教的一幹僧眾,竟把一個諜情無間的秘密機構搬到了本願寺中,還在聖殿腳下築了巢安了窩。

這二個人的身量一高一矮、體型一寬一窄、臉色一黑一白,雖然從外形上看似相差懸殊,卻在眼神裏隱隱的透出一股相同的殺氣來,進而將他們演化成了一大一小的放大縮小版。單看高大魁梧的這一位麵對著屋門端坐著,燈光給他的黑臉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就好像驢糞球上掛了霜一般,把個凶狠的相貌掩蓋得僅剩下了一絲淺淺的痕跡,就見他表情模糊的撇了撇嘴,伸手收回了置於桌案之上的iphone,從點亮的屏幕上麵可以清楚的看見播放完畢的字樣。

“很遺憾讓你聽到了這樣的話,這算是無間行裏最傷人心的事情,感覺一下子成了孤兒一樣,但是,為了向你表達我的誠意,我還是原封不動的放給你聽,唉!也確實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啦!浩誌,柳川在此請求你的原諒。”

柳川義輝說著話將頭深深埋下,朝著對麵的浩誌深施一禮以示歉意,他的這番舉動實屬罕見,凸現出了“相撲手”想要網羅“甲賀下忍”的誠意,這在突遭打擊的浩誌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不覺間浩誌的眼中已經開始濕潤了,慘遭廣瀨拋棄的境遇與柳川的禮遇碰在一起,讓浩誌體會到了昏君與名主之間的差距,不覺間已經生出了改換門庭之意,但是生性倔強的甲斐武士後人並不打算空手歸順,當然更不想將自己遭受遺棄的恥辱當成別人的話柄,因此他強忍著仇恨將淚水咽進了肚裏。

“承蒙柳川先生抬愛,浩誌不勝感激,如有用到在下之處,浩誌願效犬馬之勞。”

浩誌雖然心有不甘可還是忍不住表達了歸順之意,這在柳川看來就等於是接受了自己的誠心之邀,於是不免大喜,心中暗自佩服三浦道:好個有心計年輕人呐!此人所獻離間之計果然奏效,如果真能借著浩誌之手除掉廣瀨的話,三浦當計首功啊!

此刻,已被廣瀨那番絕情話深深刺痛的浩誌正被痛苦和絕望煎熬著,他的眼前不停的閃現出藤田和栗原的身影,腦海當中翻騰著他們血流滿臉的麵容,耳畔則回響著廣瀨假惺惺的聲音。浩誌感覺渾身上下的血都在沸騰,一股殺氣憋不住的直往頭頂上衝,如果不是顧及到新投奔的主子在場,他或許會不顧武士的麵子跳起身破口大罵起來。騙子!枉尊你為伊賀上忍者這麼多年,還替你跑東跑西鞍前馬後的冒死賣力,如果不是因為你,藤田君和栗原小姐怎麼會死?可想不到你竟如此的薄情寡義,不等卸磨你就要殺驢,像這樣昏聵無能的東西,不如趁早棄之而去。

三浦內心的激烈衝突全被柳川看在眼裏,他在讚歎三浦之能的同時,也禁不住對廣瀨的話深感讚同。的確,以眼前的浩誌和三浦相比,雖然他們的年紀相差無幾,卻在進退攻守運籌帷幄上差了許多,試想三浦遇到橋本被殺時的反應,真如《留侯論》中所述的那樣,“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如此堪稱張良一般的棟梁。再看眼前的浩誌,最多不過是專諸荊軻一類的刺客殺手而已,因此,用盡則棄是他不變的歸宿,既然如此,還是盡早發揮他的作用吧!柳川想罷便將想法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不料,他的話音剛落,浩誌就已經大驚失色了,顯然柳川的話出乎他的所料。

“既然廣瀨絲毫不念舊情,不如趁早殺之,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