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塘鎮小學一年級的教室內,幾個男生依次站在後排,三裏屯的孩子在小五的帶領下對這些男生挨個踢踹,欺負人最多的秦飛自然逃不了這一頓打。
以秦飛的性子絕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可小五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一般來說這個年紀的孩子能搬動幾塊磚就已經不錯了,小五卻可以直接將人舉起來摜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讓人毫無還手的欲望。
放學之後,各村的孩子都依次排隊在門口等著大人們前來接送回村,秦飛經過門口時憤恨地說道:“馬小五,咱們走著瞧。”
秦飛說完話就快步離開,趙大海有些擔心地說:“秦飛不會找鎮上的混混來堵我們吧?”
小五皺著眉頭不說話,直到三裏屯的大人前來將我們接走,一路他都未有言語。
江生那天吃完晚飯就去了小五家,母親則讓我去趙富貴家的商店買點粗鹽。
那時因為是戰爭時期,各方勢力對鹽的流通把控極嚴,因為人長久不吃鹽就會沒力氣,軍隊沒有鹽吃就更沒力氣打仗了,很多地方打仗軍隊經過村莊時都會向村民們借鹽。好在三裏屯天佑平安,每家每戶納了糧食後都會在村大隊按照家裏人頭數領幾斤鹽,平常還可以到趙富貴家的商店或鎮上買些許粗鹽。
我到趙富貴家的商店時,他家的商店窗口並沒人看著,因為村裏人平常買東西不多,有時半晌不來一個人,所以趙富貴和劉蘭英一般都坐在商店裏聽收音機。
落日的黃昏線透過三裏屯上空沉悶的天從商店的木門上射進去,我站在門口本想喊劉蘭英出來賣東西,可是昏暗的門內卻傳來一陣我常常聽到的男人的粗重喘息聲和女人的低吟聲。
我站在門口不敢出聲,悄悄地靠過去,從門縫看向屋裏。
劉蘭英那時正仰著頭,麵上神情如癡如醉,她的衣服敞開,身上趴著一個衣著邋遢的男人,男人背對著我,認不出是誰,但卻可以確定不是肥頭大耳的趙富貴。
我們三裏屯最會打扮的女人就是劉蘭英,平常在屯子裏走路時都有不少男人盯著她屁股看。
有人說她是地主趙富貴從窯子裏買來的,剛嫁來三裏屯的頭一年她整天穿著旗袍在村裏走動,不少剛剛發育的少年瞧見她的模樣都開始思春,晚上躺床上腦子裏也盡想著她的音容笑貌。
劉蘭英生完趙大海這幾年風韻猶存,她身為地主婆整天賦閑在家也很少幹活,皮膚都能嫩出水來。屯子裏的小青年則盛傳趙富貴那方麵不行,所以劉蘭英才會那麼招搖,說她是婊子的本性。
劉蘭英說道:“我這樣躺著不得勁兒,你也別歇著呀,富貴他到鎮上辦點事一會兒該回來了。”
“這事兒你還想多快,都說你男人那方麵不行,看來是真的。”邋遢男人說道。
“胡說什麼,大海還在麥場上玩,我是擔心小孩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劉蘭英有些焦急道。
“行行行,我快點就是。”邋遢男人有些不耐煩地說著。
屋內傳來一陣激烈的聲音,突然咚的一聲悶響傳來,像是磚塊落地,我連忙後退躲在旁邊的牆角,看見從商店的後麵跑走一個黑影,那黑影體格健壯,看起來很熟悉,像趙壯。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劉蘭英已經穿好衣服從門內走出來,她四下看了看,繞到商店側麵的窗戶,見沒人,就小聲說道:“沒人,你趕緊出來吧。”
商店內的男人走出,手裏拎著一瓶醬油,麵上有些不高興。
這個男人是我們村的光棍,叫張剛強,年輕時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後來沾了賭,將家裏的錢都敗光了。那時候張剛強家有一個老母親,眼看著張剛強三十歲還沒娶媳婦兒,就托人給他找了個啞巴做媳婦,張剛強看不上,表麵答應,趁兩家婚事定下來後,把女方的嫁妝賣了拿到鎮上去賭,一夜輸得精光。
張剛強的母親被活活氣死,從那之後張剛強就成了村裏的混吃等死專業戶,屯子裏的人都管他叫張光棍。
張光棍地也不種,幹活又怕累,好在他炒菜方麵有天賦,在鎮上的飯店當了小半年廚子,有時也會幫人幹幹糊牆的小工,賺點錢夠自己吃的也就得過且過了。
“真他娘的晦氣。”張剛強一臉掃興,手裏拎著醬油瓶,嘴裏罵罵咧咧的。
等張光棍走了後,我從牆角出來,假裝什麼也沒看見,跟劉蘭英說我要買鹽。
劉蘭英拉亮屋子裏的電燈,麵色潮紅未退,似有回味。
我拿著鹽剛一轉身出去劉蘭英就叫住了我,她遞過來一根麥芽糖說道:“江絨啊,這麥芽糖你拿著,去麥場上叫一下大海,就說我讓他回家。”
“哦。”我爽快地答應了,攥著麥芽糖走向屯子後的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