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君子言並不相信她隻是個空有其貌的村婦,也不相信湛行風是個色令智昏不顧身份門第的糊塗蛋。
但關於她的身世背景,觸及樂國皇族禁止與江湖人士結親的禁令,在這個江山易主的節骨眼上,如果有人拿她做文章,牽扯到的不僅是湛行風的地位,還有她的生死。況且君子言對她來說不過是個陌生人,他信不過她,她同樣也信不過他,她沒必要將自己的一切告訴一個陌生人。
清婉綾粉唇微勾,看城門大破,無數兵丁湧進來,兩班人馬呼喝相交,像一鍋沸騰的黑水,笑道:“我不過是這場局裏的一顆棋子,出身低微,一個任人擺布的鄉下人罷了。”
“任人擺布?”
君子言仿佛聽到笑話一般,盯了清婉綾一眼,話語中藏不住笑意,“玩弄我,將旁人炸得肢體離散時你可沒這麼無辜。”
玩弄……
這兩個字讓清婉綾覺得自己確實挺無辜。
君堂主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但到了她這裏就是被玩弄?
清婉綾沒有抑製住死活要從心裏冒出來的一絲不純潔,然後腦子不由自主的想象著飄飄欲仙的君堂主要是被玩弄那該死的畫麵……
啊!
阿彌陀佛!
她聞言砸吧砸吧幹澀的嘴,故作鎮定深吸一口氣。
男人這種生物,她栽了第一次,就不會再栽第二次。
清婉綾定了定心神,默默吐槽:你精得跟個鬼一樣,誰敢玩弄你?
不知是不是為剛才的不純潔心虛,趁風起的時候,白紗飛揚,她瞟一眼帷帽裏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想從中捕捉到什麼,但匆匆一瞥,隻恍惚看到他也在看她,眼裏竟還有難以捉摸的笑意。
清婉綾想仔細辨別,但風停了,那張妖孽卻又禁欲的臉再次掩藏在帷帽下,沒給她確認的機會。
嘶!
這帽子也忒討厭了。
無法通過表情觀察,她有點鬱悶,總覺得“玩弄”這種曖昧的用詞依舊是他為了試探她故意說的,可這樣試探的目的,她懶得再多想。
“你問完了,該我了。”清婉綾轉移話題,“慶王應該曾多次找過你,為什麼最後我去你才肯答應為皇上治病?你大可早些與慶王談條件,如此皇上未必會死,你也不至於白忙活一場。”
如今皇上駕崩,他想知道的秘密最終也隻能成為秘密了。
天色漸晚,黑雲重重壓下來,整個皇城淪陷入昏蒙之中。
戰場上火把次第點亮,猶如漫天星光閃耀跳動,和著士兵的慘叫聲與兵器摩擦聲,竟莫名生出一絲詭異。
君子言負手而立,巍然不動,火光映照在他素白的衣衫上,清婉綾默默看他一眼,心情有些複雜。
“多次?”君子言惜字如金,“今日倒是慶王第一次找我。”
第一次?
清婉綾瞪大雙眼,像是有什麼卡主喉嚨,一時說不出話來。
百善孝為先,湛行風為人忠義且重孝,為了給皇帝治病,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誆騙她偷取月朝宗聖物為皇帝續命。
如今皇帝病危,太子獨攬大權圖謀不軌,按理說湛行風應該是最著急的那個才對,縱使他再如何沉得住氣,也不可能一次也沒有找過君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