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大一口鍋
支君義趴在桌子上,已經漸漸的傳出了呼嚕聲。對於一個滴酒不沾的人來說,連幹了兩碗的本地小燒,後果“相當嚴重”,估計不到明天早起,支君義是醒不過來了。
與支群義相反的是,周玉龍與武笠相對而坐,一碗又一碗的喝著,就象喝水一樣。東北的小燒不是用瓶子裝的,而是用本地人燒製的一種酒壇子。這一壇子酒,少則三五斤,多則十餘斤。
一壇子酒眼看見底了,周玉龍又拿出一壇子小燒拍開上麵的泥封給武笠滿上,卻也不說話。一張臉已經變得象火燒一樣,唯有一雙眼睛越喝越亮,這酒於周玉龍而言仿佛是提神的良藥,周玉龍邊喝邊笑。
武笠喝得並不比周玉龍少,臉色卻越喝越白,渾沒了半點血色。坐在那裏隻管喝酒,喝過之後嘴角抿得緊緊的,仿佛滿腹心事。
他無法確定周玉龍說得是真是假,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在今天之前,他相信同昌城裏無人動得了他,可是於青的車隊來了,一切都變了。
其實無論是軍統還是中統或是那些地方大官、封疆大吏,私下裏買賣軍火的事已經是國軍中不公開的秘密了。但讓武笠沒有想到的是,於青居然敢打前線的主意。這些軍火明顯是要運往長春的,她們難道吃了豹子膽?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估計於青也隻是小嘍羅,同昌縣長的小姨子,哪有這麼大的能量敢吞這麼大一批軍火?這件事要是捅到南京的話,隻怕鄭介民的位子都要坐不穩了。所以就象周玉龍說的一樣,他們一定要找一個背黑鍋的。
這是一口足可以把人壓得永世不得翻身的黑鍋。
看著武笠的臉上陰睛不定,周玉龍想笑但又不好意思大聲笑出來,可總這麼忍著又太難受,借著喝酒,周玉龍長出一口氣,然後笑道:“咋樣拉?武長官,想明白沒有?咱哥倆當年的恩怨扔到一邊不說,這一次可是哥哥在幫你啊。老老實實的在這坐著,天塌下來都別管,我保你平安無事。”
“挑撥離間。”武笠仍然嘴硬。
“小武,你們老軍統和保密局之間的這點事,還用當哥哥的來挑撥嗎?”周玉龍一仰頭又幹了一碗酒,“你們的委員長要是不想離間你們,幹嘛要把你們軍統分家?嘿嘿,這話不用哥哥明說,自從你們的戴局長不在了,你們老軍統的人在委員長麵前,就沒那麼吃香了。要不然,那個於青敢打你的主意?”
“哼!”武笠也幹了麵前的酒,將酒碗扔到桌子上,“我武笠,是那麼好欺負的?”這話一說出來,其實他已經默認了周玉龍的話。
“這話說的,你要是好欺負的,當年我周玉龍還能看上你?”周玉龍勸道,“剛才在裁縫鋪門口,於家丫頭不是試過了?小武啊,你得明白,就是因為你不好欺負,所以這黑鍋才隻能讓你來背。”
武笠才要說話,周玉龍卻向武笠擺了擺手,示意武笠繼續聽他說:“徐自鳴是軍方的人,他的老長官龐成虎現在在天津衛正當紅,如果於青動了徐自鳴的話,龐師長那裏怕是說不過去。王禿子就更不用說了,那是地頭蛇。我知道你看不上王家哥兩,可是咱把話說回來,同昌這地方要是真離了王禿子和王大牙的話,是你能玩得轉還是徐自鳴能玩得轉?這哥兩,就是婁縣長的家裏的兩條狗,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吧?”
武笠還想說什麼,卻一時語塞,因為他也明白周玉龍說得句句在理。
“姓婁的是同昌本地大戶,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前清的時候,他太爺爺就是同昌縣令,要是使勁刨刨根底的話,咱同昌縣裏有幾戶人家比人家老婁家的根底深?如果姓婁的因為這事栽了,那以後上頭很難再往同昌派縣長了,就光是王家哥兩,也不能服啊!”周玉龍再將武笠麵前的酒碗滿上,“所以這千挑萬選之後,隻有你武長官初來乍到,又不太合群,這黑鍋不讓你背,還能讓誰背呀?”
“喝!”周玉龍端起酒碗與武笠碰了一下,“聽哥哥接著給你往下說。這幾年,就象你當初研究我們共產黨一樣,哥哥我也沒少研究你們國民那!咱哥兩現在,半斤八兩。”
武笠很仔細的看著周玉龍:“周上尉可比兩年前大有長進!”
“武長官過獎!”周玉龍嘿嘿的笑著,“當大哥的想請教一下武長官,如果讓這十多輛軍火車不翼而飛,又得把黑鍋背到武長官頭上,那個於青應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