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楊寡婦前兩年死了男人,一個人帶著一兒一女過活,一個女人家帶著兩個孩子日子可想而知,這次家裏的草垛和灶房全都化為灰燼,隻讓這個女人尋死的心都有了,她並沒有呼天搶地的撒潑,隻不住地輕泣,而那淒苦的輕泣聲卻更能讓人生出惻隱之心。
沈雲瑤看著心裏也覺難過,她轉眸,就見丈夫已是蹲下身子,將秦子安拉到自己麵前,問道:“告訴爹爹,這是你做的嗎?”
秦子安低下了頭,麵露歉疚之色,他沒有吭聲,隻點了點頭。
秦北揚見著,便是無聲的按了按孩子的肩頭,繼而起身上前將那楊家的那兩個孩子從地上抱了起來,而後他一手扶起了楊寡婦的身子,與她道:“大嫂不必難過,勞煩嫂子估算一下損失,看需要多少銀子,咱們賠。”
秦北揚這番話說的十分幹脆,楊寡婦聽得這一道男聲,便是抬起了頭,她的膚色蒼白,一雙眼睛紅紅的,腮邊掛滿了淚珠。
這一抬頭,就見自己麵前站著一個高大英武的漢子,她是認識秦北揚的,可卻從未與他說過話。
這楊寡婦生的十分很有幾分姿色,見她沒了男人,平日想從她身上占些便宜的男人數不勝數,引得一些女人背地裏都愛罵她,罵她不要臉。
“秦家兄弟,你要賠錢可以,但咱可要先說好,咱家栓子最是老實,要不是被旁人領著,你打死他他也不敢放火。”
栓子爹的話音剛落,鐵牛娘就是一記冷哼,插起了腰對著栓子爹嚷道:“喲,這說的倒好聽,你家栓子在三個崽裏年歲最大,若不是他帶的頭,鐵牛和安娃子才幾歲?他們兩能幹出這樣大的事?”
“鐵牛他娘,天地良心,你說我家栓子帶的頭,你有啥憑據?”栓子爹當下就是反擊。
鐵牛娘一把將鐵牛扯了過來,對著孩子道:“你說,是誰帶的頭?”
孩子本就嚇壞了,再被母親這麼一堆桑,一個字也沒說,當下就是哭了起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鐵牛娘更是生氣,張開手就是向著兒子屁股上打去。
一時間楊家的院子裏雞飛狗跳,婦人的責罵聲,孩子的哭泣聲,鄰居的勸架聲,聲聲交織,纏到了一處。
再看秦北揚,他不曾理會周遭的聲音,隻從懷中取出一串銅錢,遞到了楊寡婦手裏,與她道:“勞煩嫂子先給孩子們買些吃的,其他的我明日再送來。”
說完,秦北揚轉過身,看著仍是在那裏吵著鬧著互相推諉的兩家人,男人沒有說話,隻帶著妻兒離開了楊家的院子。
楊寡婦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銅錢,那些銅錢沉甸甸的,甚至還帶著秦北揚身上的餘溫,她的心一顫,隻抬起頭向著秦北揚看去,男人的背影英挺而高大,讓人一瞧,就知他是家中的頂梁柱,能讓妻兒倚靠的。
一路上,誰都沒有開口,沈雲瑤牽著孩子,看著丈夫的背影,她知道,這一回丈夫一定是生氣了。秦子安也是害怕極了,一路都是緊緊貼著沈雲瑤,沈雲瑤心裏歎了口氣,隻用眼神安撫著孩子,讓他不要怕。
回到家,秦子安縮在母親身後,畏懼的看著麵前的父親,秦北揚的臉色仍是平靜的,他招了招手,讓兒子來到自己麵前,他的聲音低沉,隻和兒子吐出了兩個字:“跪下。”
秦子安低下頭,在父親麵前跪了下去。
“跪滿兩個時辰。”秦北揚撂下了一句話,便是上前拉住沈雲瑤的手,要帶著她出去。
沈雲瑤喊了他一聲:“夫君……”
“不用給他求情。”秦北揚看了妻子一眼,將兒子關在了屋裏。
沈雲瑤聞言,便是噤了聲,別說她還不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即使是,孩子犯了這樣大的錯,她也不好讓丈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慈母多敗兒,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念起楊寡婦一家,沈雲瑤心裏也不是滋味,她去了灶房,比往日要多煮了一些飯菜,打算送到楊家,給楊家母子吃。
她將給楊寡婦母子的飯菜用碗扣好,放進了籃子,又在籃子上蓋了一層棉布,做好這些,沈雲瑤端了一碗飯菜走到裏屋,剛想悄悄把這碗飯給秦子安送去,就聽丈夫的聲音已經在身後響起:“讓他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