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凶險,幾番浮浪沉。
陳新經曆過職場拉幫結派,自己不屬於何門何派,最終不得不敗走天涯。
經曆過被渣男欺騙,痛哭流涕中明白,有些情,難托付,隻有自己為自己消災擋難。
經曆過孤身留學,打落了牙往肚裏咽,一個人死撐死扛著度過了以為熬不下去的時光。
經曆過找工作被欺騙,甚至海外打官司,為自己匡扶正義。
其實陳新要得真的不多。
簡單活著。
但是,似乎已成奢侈。
一個始終“不低頭、不妥協、不將就”的人,執意要在光怪陸離的社會中做真實的自己,不碰得頭破血流才怪。
昨天晚上,臨睡前,陳新開著床頭燈,死盯著窗簾外烏漆抹黑的夜晚看。
透過關閉得嚴實的窗簾縫隙,外麵伸手不見五指,黑得很徹底。
然後,看到百葉窗上有一隻小蚊子在左衝右突,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可憐的小蚊子,挺像現在的自己。沒有方向,找不著北,回去還是留下,都是一個大難題。”
陳新心生憐憫,打開臥室通向院子的門,讓小蚊子順著外麵城市的夜燈,飛向了廣袤天際,飛向了自由。
然後,任由門敞開了一會,看著夜空出神。
夜晚的天空,霧靄沉沉,讓人感覺到濃重的壓抑氣悶,好像無數的黑暗奔湧而來,數不清的魑魅魍魎散落出來,要將自己瞬間吞沒。
陳新感覺到有些透不過氣,趕緊倉惶著關閉了院門。
驚惶著回到床上,關閉了床頭燈,拉上被子,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不一會,開始做夢。
陳新夢到了從小比父母還疼愛自己的祖奶奶。
祖奶奶雖為一介女流,天生一個大嘴、一張大餅臉、一副大腳板,長得身形彪悍壯實,說話大聲大氣,走路虎虎生風,為人豪爽大氣,做事率快利落,那性子,跟陳新如出一轍。
祖奶奶活著的時候,時常對陳新說:“新啊,你這性子,跟祖奶奶我很像呢。沒什麼不好的,別聽你爸媽和姐弟胡說,要你改改性子,去去臭脾氣。祖奶奶就這樣活到快黃土埋半截了,不照樣活得龍精虎壯。咱人啦,隻要心裏活得坦蕩透亮,不曲裏拐彎搞些花花腸子,沒有對不起誰,就照著自己的活法過。”
祖奶奶的大嘴一張一翕,大餅臉上光明磊落,陽光照到祖奶奶臉上,帶著聖潔的光輝。
說完,祖奶奶就邁著一雙男人一樣的大腳,幹活去了。
“天生活得高貴的人,應該就像祖奶奶這樣吧。”已經上高中的陳新心裏想。
今天晚上,死去已經有三十多年的祖奶奶,居然第一次回到了陳新的夢裏。
夢裏,祖奶奶拉著陳新的手,像活著的時候一樣,親昵地摩挲著手說:“新啊,祖奶奶不在的這些年,你受委屈了。祖奶奶知道,大家都責備你,批評你,沒有人懂你。不要哭,我的乖孫,祖奶奶疼你,祖奶奶懂你。”
陳新拉著祖奶奶的手,死死不願意鬆開,可是,祖奶奶還是輕飄飄地飛走了。
“祖奶奶,我想你,我很想你,你別走,求求你別走。”
陳新拚命哭喊著,想抓住祖奶奶的手,但是,卻發現,自己抓著的是一團空氣,哪裏還有祖奶奶的影子。
從睡夢中醒來,陳新臉上布滿了淚水,嘴裏仍然不放棄地喃喃自語:
“祖奶奶,你不在的時候,再也沒人懂我了,我好孤獨。”
縱使眾生喧嘩,人來人往,你卻身處人群,感受到空曠無人的孤獨。
痛的時候,拿起手中的電話號碼本,不知道該把心事訴與何人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