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告誡(1 / 2)

山中弘義被帶走後的社長辦公室隻剩下寂靜。

野間省伸背著手,站在巨大的玻璃幕牆前暗自沉思,清水徹則是回想起山中弘義臨走前的話,尋找著告辭的機會。

不過就在他準備開口之際,落地窗前先傳來聲音。

“弘義和我…是中學時候的同學和朋友,到現在也有四十多年了。本想著退休後我們終於能有時間一起釣魚爬山,可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為了野間家,為了講談社,我也隻能忍痛下手了。清水君,如果你站在我這個位子上,會怎麼做?是將他開除了事,還是像現在一樣,讓他在監獄裏等著老死?”

“野間社長不是已經有決斷了嗎?”

“是啊,”野間省伸長歎一聲,轉身麵向他,“無論如何,這次都要多謝清水君你了,如果不是你提供的證據,我也不好出手。我們野間家和講談社都欠你一個人情。”

避開他的鞠躬禮,清水徹微微搖頭,“野間社長言重了,我隻是為了自己而已。”

“嗬,幫助就是幫助,我這個人隻認事實。放心,這次吉川英治文學獎的得主就是你。隻是…”野間省伸緩緩緊握右手,咬牙道,“野間家的獎,必須由野間來決定!”

看著這一幕,清水徹突然有些疑惑:在自己帶著證據上門拜訪前,這位野間社長真的對山中弘義的謀劃完全不知情嗎?若果真如此,那他的表演又在給誰看?

正揣摩著,又聽他開口。

“對了清水君,今天來之前我去拜訪了一位前輩,他想見見你。”

“哦?是誰?”

“渡邊淳一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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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文京區,市區內難得一見的大型傳統庭院內,清水徹在雨廊下挺身正坐,對麵就是指名想要見他的渡邊淳一。

野間省伸並未親自前來,僅是派人將他送到這裏,渡邊淳一的家人送上待客茶水後也悄悄退去,這片空間中隻餘他們二人。但在打過招呼後,渡邊淳一隻是看著院子內的花草,一直沒有開口。

說起來,自己應該和他沒有多少往來吧?

清水徹在蟲鳴聲中暗自打量著這位文壇名宿。同一年多前直木獎評選時相比,他身形愈發枯瘦、臉上已經滿是斑紋和褶皺,看上去隻是個將行就木的老者,找不到絲毫身為大文豪的氣勢。

而這一年多兩人沒有任何交集,所以今天到底還是為了山中弘義的事?

思量中,突然聽到渡邊淳一嘶啞著開口。

“要下雨了。”

“渡邊桑怎麼知道?”

渡邊淳一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寬大和服下幹枯的雙腿,“到了我這個年紀,這東西比天氣預報管用。”

清水徹做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

“行了,你不用捧著我,我也直接叫你清水,沒問題吧?”

“渡邊桑請便。”

“咳,”用茶水潤了潤喉嚨,渡邊淳一方能繼續下去,“我認識山中也有好些年了,當時在講談社出的第一本書就是他負責,之後也一直是他,所以去年…直木獎舞弊的時候,他來為女婿求情,我看在這些年的交情上,答應了…”

喘了幾口氣,渡邊淳一又開口:“不過他的女婿還是沒保住,那件事,是你做的吧?”

“是我和文藝春秋一起做的。”

“文藝春秋啊…直木獎是他們的命根子,外人根本不能染指,更別說是舞弊了。還有這次的事情,也是山中咎由自取,怪不得你。不過…清水,你為什麼要摻和進來?這麼大的事,山中以為自己能瞞住所有人,可野間省伸要是他想的那麼無能,早就在家族鬥爭中失敗了,怎麼可能坐穩講談社社長的位子。”

清水徹思索片刻,坐直身體,“我明白,野間社長肯定早有察覺。但按前輩的說法,他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那還用說,咳咳。隻是樹大根深,山中在講談社內外人脈深厚…他要是貿然動手肯定會激起反彈,說不定很多人會以為他要再搞一次清洗,如此折騰下來,講談社必然傷的不輕。所以他可能本打算來個螳螂捕蟬,等山中動手了再出手…不過你突然摻和進來,又拿出了證據,他隻要裝作不得已而為之就行了,講談社內部的動蕩可以降到最低。”

“所以山中前輩根本不可能成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