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六月巴格達-第二十八節 命懸一線(3 / 3)

耳朵裏斷斷續續傳來他為我撰寫的悼詞,陰冷的絕望襲遍身心,感覺已經然麻木。

忽然,額頭冰涼,這個混蛋可沒好心為我傷口進行冰敷。我一呼吸,一股冰冷惡臭的汙水吸進了鼻孔,我本能地張嘴咳嗽,無數垃圾穢物衝進口腔,我意識到我被這個混蛋按進汙水渠裏。

殘存的意識提醒我不能被嗆死在巴格達的臭水溝裏,我用盡全力想抬起頭顱,可仍然無法撼動敵人的鐵臂,我雙手本能地四處亂抓,期望能撈個救命的物什。越來越重的窒息感覺促使我把能撈到的東西一股腦向敵人砸去,軟軟的爛泥也不例外。

突然,敵人鬆動了,我的身體像弓一樣彈出水麵,“甜美”的空氣迫不及待地把殘存的汙水送入呼吸道,淚流滿麵的我差點把肺把咳出來。

耳朵告訴我敵人好像也在咳嗽,而且很劇烈,怎麼回事?我定睛一看,原來我撈出的爛泥是一坨屎,剛好糊了他一臉,他正在努力嘔吐呢,那種粘軟的物質我手上還有。

“沒吃過屎吧混蛋,那就再來點!”我用手又在他口鼻上抹了一把,這個家夥嘔吐的更傷心了。

黑暗裏劃過一顆流星,機會!這個家夥這麼傷心何不把他送進地獄呢?我大腦靈光一閃,敵人腿側的K鞘(手工製作的刀鞘)像磁鐵一樣吸住我的目光,我以閃電般的速度解開按扣把他的軍刀拔了出來,揮手向脖頸處劃去。

“噗哧”一道血箭射了出來,末了還有些許鮮血流了我一臉,這家夥捂著脖子趴在我身上。呼吸著濃重的血腥,我用力把屍體推到一邊,為了防止他再次死而複生,我幹脆切斷他的脖子,那顆沾了糞便的頭顱像顆西瓜一樣“咕嚕”滾進汙水渠。

“殺掉你的朋友我很抱歉…… 這頓斷頭飯也許不對你胃口,SORRY了。”除掉致命的危脅,我也幽默地念了一回訃告,躺在地上全身綿軟,“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連嘔吐的力氣都沒了,隻能任由一隻無形的臭手在喉嚨和胃裏攪動。

兩分鍾,也許是三分鍾,求生的欲望支配我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撿回M4,從急救包內找出兩支針劑抗生素,一並紮進胳膊裏。

“嘿嘿,你覺得還有那個必要嗎?”一個陰森森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令人毛骨悚然,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本能持槍轉過身去。

“咣!”眼前一黑,我便載倒在地,M4又掉在地上。

“禿鷲,禿鷲,我是黑鳥,抓到一隻老鼠。不過兩名美軍陣亡。”一個持霰彈槍的彪形大漢站立當場,悠然自得地在無線電中向同伴彙報,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裏,事實上,我對他也沒有威脅了,死神收走了我所有力量。

從行頭上看,他和上麵被圖拉姆和丹尼爾打死的IZO傭兵沒什麼差別。對話中也說明了他是IZO傭兵。我心裏又是一冷,看來我是在劫難逃了,但我不能光棍地認輸,落到傭兵手裏那結局……

“拜托,我又不是新丁,他跑不了的,待會見。”這名傭兵對同伴信誓旦旦的保證毫不掩飾對我的輕篾之意,聽他們的意思好想是要活捉我,據我所知,在伊拉克,有時候活的恐怖份子似乎更有價值,而敵人很快就要趕過來了。

瞬間,“俘虜!”,一個恥辱的字眼闖進我腦海,做了傭兵的俘虜可不僅是奇恥大辱那麼簡單了!

腰眼一熱,我胸中殺氣勃發,不知從哪來的力量驅使我從地上躍去,訊猛地對方撞去。現在,也許最值得我驕傲的是我的理智並未被血性淹沒,撞對方隻是個掩護,我這個狀態和對方徒手搏擊根本等於找死。

同時,我以最快的拔槍速度打開卡夾,掏出手槍,就在我心中暗喜的時候,我的左腿倏地一麻,電鑽錐心一般地劇疼即刻阻止了我的行動, “咻”地一聲槍聲伴隨我摔在地上。

“我說過,你跑不了的,還是靜下心來等待美麗新生活吧。”傭兵在我的慘叫聲中插了一句。

“FUCK YOU !”

“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一聲,我的脾氣和你一樣暴躁。所以,你最好合作點,否則就要大把大把地吞噬痛苦。”傭兵說著踢開我的手槍,並把我雙手背轉銬上塑膠手拷。

此刻,比痛苦更難忍受的是凍斃靈魂的寒意,一個小時前,我還在巴格達逛街,真是難以想象,現在我竟然成了階下囚,就像噩夢一樣,盡管我拚命地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有用嗎?疼痛足以說明一切,我的奢望才是一個夢。

從奢望中醒來,一切都結束了,我登時萬念俱灰,能選擇的話,我想一死了之。可這幫傭兵不會輕易答應,他們隻是冷血的戰爭野狗,他們的食物就是冒熱氣的屍體和新鮮的血液,在他們的字典裏沒有“同情”和“憐憫”。難道我要像狗一樣去乞求速死嗎?不!在希納菲耶被我煮死的黑水傭兵的手法也許值得一試。

“哈哈……”趴在地上,我大笑起來。

“閉嘴!你他媽的笑什麼?”

“我笑你這個臭婊子養的私生子,沒睾丸的娘娘腔,隻會躲在你媽的褲襠裏的狗雜種,沒有膽量殺了老子。”現在我實在想不出什麼更歹毒的話語來刺激他。

傭兵的眼睛放出一道冷電,隨即又回歸正常,冷笑道:“死到臨頭還他媽嘴硬!別想激怒我,我不會上當的,我們隻想把你活著交給美國佬。不過,既然你想品嚐痛苦,我幹嗎那麼小氣呢?”

“啊----”我殺豬一樣慘叫著用腦袋猛撞地麵,劇烈的疼痛像無數隻螞蟻從肌肉噬咬著鑽入骨髓,疼得腦仁幾乎要炸碎顱骨。這個該死的王八蛋用腳尖在我槍傷上碾了足有十秒,這一波疼痛差點讓我暈死過去,我連喘氣的力量都沒有了。

“怎麼樣?痛苦其實很簡單。”傭兵調侃著,好像我是一隻玩具。

“不怎麼樣,看來……你媽那個老婊子沒教你怎麼用力嘛。”我費了很大勁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並伸出兩根中指。

“FUCK!你這堆臭狗屎。”傭兵怒不可竭地罵著一腳踢在我後腦上,我像個陀螺一樣轉了九十多度,腦漿都快被甩出來,天旋地轉中我的意識模糊了……

昏昏沉沉的,我被重物砸了一下,但我感覺不到疼痛,就連眼神都聚不起來,好像有兩個糊模的黑影蹲在我麵前。

“上帝保佑!但願我們來的不算太遲。”

“黑桃7,黑桃7,你沒事吧?醒醒。”

兩人的對話傳進我耳朵裏都變調走了音,一人拔掉我胳膊上的注射器,把我扛了起來。騰雲駕霧般的感覺讓我一驚,我成敵人的俘虜了,我想拚命地掙紮,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就連我的眼皮也像千斤巨閘一樣一點點關閉。最後我用力罵了句:“FUCK YOU!”

“老板,你應該尊重你的員工,我是紅桃K呀!”

就像天雷擊中地火,即將熄滅的最後一點火苗猛然躥起,我硬生生地撐開眼皮,借著亮光,看清了黑鼻子黑臉,居然真是巴克力!“SORRY!”我激動的聲音有點梗咽。

“你需要休息。”

“我想也是!”努力吐出這幾個字,沉重的上眼皮便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