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1 / 3)

第五百零三章

“你應該也了解,這道光芒是從我們心中散發出來的。精神感應框體,映照出了我們的心。”

並不是容器。那男人也有可以互相幹涉的“心”。巴納吉將包括預備的彈匣在內,殘彈數剩七發的光束步槍放在即時射擊位置,自己也飛進殘骸的密集區中。

“不分新人類或舊人類,我們是可以互相共鳴、互相了解的。收集這道光芒的話,就算要讓殖民衛星飛出銀河外我們也辦得到。人有這樣的可能性——”

‘也有人碰觸到這可能性,而崩潰了。’

打斷自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紅色機體從殘骸的暗處現身。安傑洛的麵孔劃過腦海,讓巴納吉應對的動作晚了零點一秒。

‘可能性就是混沌。正因為是不定形,所以容易邁向破滅。不能放著不管啊。’

形成護盾剪子的兩把光束斧接起,“新安州”揮舞變為薙刀的光刃切開殘骸。光束步槍收在腰間,所以不會有飛行道具飛來。巴納吉瞬間看破,並想拉開距離,但是看到護盾舉起時愣住了。剛才還裝在步槍下方的火箭炮,已經被移到護盾的背麵。

從護盾前方突出的炮口噴出火光,射出火箭彈。來不及回避了。巴納吉急煞變換方向,讓“獨角獸鋼彈”朝筆直前進的火箭彈衝去。讓眼球好像要飛出去般的g力剛從後方壓來,接著從前麵蓋過來的g力讓駕駛服的氣囊膨脹。

“能將它導向善意的就是人心吧叩”

從被壓榨的肺部擠出這句話,巴納吉拔出光劍。筆直前進的火箭彈來不及起動近接信管從腳邊流過,顯現出疑惑動作的“新安州”逼近到眼前。剛進入它的懷中,巴納吉便將光劍往斜上方揮去。

粉紅色的粒子束,切斷了從護盾中伸出的炮口。但接下來“新安州”采取的行動,淩駕於巴納吉的想像。它分離無法使用的火箭炮,並用頭部火神炮狙擊它。留在筒內的彈體被誘爆,爆炸的閃光掩蓋了巴納吉的視野。

‘人心是謎團,更加無法控製。包括自己的心在內。’

劃破這道光芒,“新安州”逼近了“獨角獸鋼彈”。薙刀與光劍劈在一起,劇烈閃爍的火光擴散在兩機周圍。

‘過度的希望會化為毒藥。就如你所說的,宇宙居民與星球居民沒有分別。隻有分支配者與被支配者、有權力者與無權力者。時而立場互換,人的曆史就是漂泊在這不變的構圖之中。’

裝在“新安州”各關節部位的精神感應框體滲出光芒,讓它腹中球形的駕駛艙隱約浮現著。巴納吉幻視到那被虹光照耀而發光的麵具。

‘偶發的革命,促成地位互換還不打緊。可是以為所有的人都能成為超脫人類的存在,這樣的想法太危險了。你已經藉由與那架機體一體化,而得到宛如神的力量,不能再讓你接觸到“拉普拉斯之盒”。’

“我是人類!跟你一樣,隻是在人與世界的摩擦之中所削出來的一介人類!”

推擋回那滲進毛孔之中的冰冷聲音,巴納吉在大叫的同時扭動彼此抵住的光劍。互相彈開的光束刃讓兩機拉開距離,“新安州”急速後退。

“沒有東西是不會變的。自己與世界,都會隨著心境而改變。你所謂的曆史,隻不過是你看到的東西!”

‘然而就是有人對那不確定性感到不安。他們舊人類並沒有追求真理,隻追求著易懂的解答。’

將薙刀一折為二,變化為兩把光束斧的“新安州”從腳邊急速接近。它橫向回轉避開光束麥格農的一擊,馬上對位於同樣高度的機體揮下白熱的斧刃,千鈞一發中的慘叫聲被巴納吉吞了回去。

‘以為大家都能達到與自己同樣的境界是錯誤的,強加於人更是傲慢的行為。隻要顯示結果給他們看就行了。光是接觸就能毀掉一個人的你,已經無法留在“大家”之中了。’

“這種鬼道理……!”

將光束步槍收在背後的架中,空出的右手拔起肩上的光劍。用兩把光劍接下兩把斧刃,衝突的粒子束立刻爆出連續的火光。也許夏曆腦海中也一樣閃過反射神經被燒斷的恐懼感。互相斬擊了數秒之後,兩機同時拉開間距,早一口氣回複的“新安州”繞到“獨角獸鋼彈”的背後。

‘是要對不想改變的人們繼續訴求著改變,還是要得到不變的結果?我選擇了後者,所以成為了容器。’

“新安州”將光束斧的斧柄接合,再次化為薙刀襲擊而來。轉過身去的同時揮出光劍,巴納吉及時接住薙刀的刀刃。

‘注入容器的意誌,呼喊著宇宙居民的總體意識。不需要可能性,隻要展現被接受的結果。’

“人怎麼會成為容器!那隻是你的絕望所喚來的聲音……!”

另一把光劍立刻跟著砍去,十字交叉的粒子束彈開薙刀。被爆炸性產生的幹涉光彈開,往後方彈飛的“新安州”機身一瞬間放空。好機會,其他的思緒都被拋在腦後,巴納吉讓“獨角獸鋼彈”一口氣跳躍而去。

“是什麼讓你這樣子的,你那絕望的根源是什麼!”

收起光劍,空出的右機械臂往前方伸去。這動作並沒有多加思索,“獨角獸鋼彈”的精神感應框體輝度增加,張開的五指放出波動。無法目視的“波”此時纏繞著虹色的磷光化為光帶,看起來就如同包圍著“新安州”。

全身關節僵硬,“新安州”有如被鬼壓床般不動。不再殺人。我要拉出你心中結塊的怨念。巴納吉伸長自己的手,“獨角獸鋼彈”與他連動伸出右腕,抓住了“新安州”的頭部。

“脫掉你的麵具!弗爾.夏曆……!”

雙方的精神感應框體光芒互相撞擊、互相纏繞,逐漸融合。與瑪莉妲跟安傑洛那時同樣的感覺。共鳴的思維交疊,形成別的思維那股感覺——可是巴納吉在意識從**遊離之前,看到夏曆的嘴角因揚起而扭曲。帶著笑意的嘴唇扭曲,化為漩渦,慢慢地回轉並拉進巴納吉的思維——

光芒,消失了。

無。

虛無。

毫無一物的空白。

沒有光芒,也沒有黑暗,隻有自己存在的空虛。可以疊合的事物,可以交融的事物,一切都不存在。這就是將自己定為容器的男人,他的內在──?

不可能,一定有些什麼。讓這男人扭曲的絕望根源,有著化為怨念搖籃的記憶。漂流在沒有上下之分,連自己的存在都無法確定的空白,巴納吉的思維找尋著夏曆的思維。就好像在呼應自己斷定不可能沒有東西的思緒般,不知從何而生的黑暗填滿了空白,巴納吉認識到散滿數億星雲的黑暗宇宙。

無限,可以表現這句話的唯一存在。用人的力量,無法去衡量這樣的規模。就算隻是要在銀河係中移動一小步,都要花上數百萬年。與其無緣的思路,平常鎖在常識的廚櫃中的現實伴隨著實感逼近而來上讓巴納吉感受到幾乎窒息的恐怖。

在無限的空間之中窒息?真是笑死人了。可是,生為一個個體,活動時間隻有不到百年的人類,一定到死為止都無法脫離銀河,連能不能夠脫離太陽係都是個問題。所以才有可能窒息。在星球與月球,頂多擴大到火星或者木星的生活圈——連從這片對宇宙來說,隻不過是極細微的一點空間都無法踏出一步,被**的柵欄所捆綁、被自己發現的相對論所束縛,無法窺視宇宙的深淵而結束一生。隻能像身在星球時一樣,把伸手所及的範圍內,所有的星體全部吃幹抹淨,總有一天會連種族的生涯都劃下旬點。也許麵對著無限,人類就是隻能夠窒息而已。

集合感應力場的光芒,就能飛出這太陽係?若是真正的新人類的話,可以展現出超越光芒的存在的樣相?可是這道深淵,會連那樣的可能性一起吞沒。以它那不論飛到何方,仍舊什麼都沒有,無底的黑暗,讓人們尚未飛出之前便萎縮。這片宇宙什麼都沒有,隻有無限,也沒有其他可以相會的高智能生命體。就算有,也是早已滅亡的文明殘渣,或是未來會發生的原始生命萌芽。一個種族從誕生到滅亡,對宇宙的尺度來說隻不過是一瞬之間。一瞬間與一瞬間能夠邂逅,這樣的奇跡在這宇宙中仍未發生。

人類也是那一瞬間之一──隻不過是在永劫之中產生的刹那光芒。存在的意義,或是曾經存在的意義,都無法傳達給任何人,誕生而又消失。可能性終究隻是可能性,隻能在一瞬間慰藉百萬年間的孤獨。即便是現在也正一步步邁向終結,持續在虛空之中散發著熱量。

好冷。可以感覺到全身的熱度被奪去,自己的存在被虛無所吞沒。沒有用,不管做了什麼,奧黛莉的溫暖、父親的願望、母親的思念,一切都隻是一瞬的億分之一,一眨眼的夢幻罷了。都已經有早就決定好的結局了,不管做什麼——

──隻有人類擁有神。

在隻有自己的虛空之中流過“聲音”。寄宿在自己內心的思維,讓自己這個存在成形的東西所發出的“聲音”。

──名為可能性,在內心的神。

“聲音”化為光芒。沒錯,“要有光”,原初的創造主曾這麼說過。言語會產生光芒,思考會認識到現象。知性的存在,才能將隻是茫然存在的空間認識為世界。人身為人的力量與溫柔,給予宇宙存在的意義。

──不要去看虛無,虛無並不會回顧你,隻會將你吞噬。

光芒逐漸變大,溫暖的波動掃去凍結的虛無。自己認得的“聲音”,從內側支持著自己存在的瑪莉妲思維。巴納吉的手伸向光芒。

──不要被他吞沒。你是人類,與我們這樣的創造物不同。取回你自己的言語吧。

眩目的光芒化為人形,巴納吉回握她的手。就是這麼一回事,掌心傳來肌膚的溫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要繼續說著,她教過自己的唯一一句話,在巴納吉心中產生,並擴大到虛空全體。就算隻是未來必定會散落的一瞬間,就算隻是從虛無而生,最後隻是回歸到虛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