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驚醒,身邊總是無盡的黑暗和空虛。
柏舟冷淡慣了,他從小到大都被無數人簇擁著,同齡人向他投來的多是嫉妒和豔羨的目光,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不知道什麼是關懷別人,也不懂得體諒,連愧疚這種感情,大致也是在後來韶明淨轉學之後慢慢挖掘出來的吧。
意識到自己和周圍人也不一樣的時候,是在高考後的暑假。那時候韶明淨已經轉學了一年,柏舟卻不知為什麼時常想起他,起初還想讓自己忘卻,最後卻越來越成了一樁心事,柏舟終於雇了私家偵探去查了韶明淨去了哪裏,才知道韶明淨來了A市。他買了一個地圖冊,把A市的地址畫了一個紅色的圓圈,不知計算了多少次從他的住址到A市的路線,卻始終沒有踏出一步。
柏舟並沒有去A市找他,也許是不知道自己去了該說什麼,強烈的自尊心使他還沒法向韶明淨低頭。
然而命運的齒輪總在轉動,不會因為他一時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而停留,柏舟錯過了一次機會,再等,就是四年。那四年內,就算他想去也去不了了,直到他拿到學位證從國外回來,繼承了家族的集團,才力排眾議要到A市來定居。
他想向韶明淨道歉,並且重新追回韶明淨,但韶明淨卻一次又一次地推開他。
柏舟看著青年的背影,知道韶明淨是被他自己推遠的,他口中說不出挽留的話,隻能搖了搖頭,聲音微弱,“算了,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他知道韶明淨很難再信他,就算知道了自己一直對他心懷愧疚,並且喜歡上了他,不也晚了嗎?
而韶明淨聽到他那句話,卻轉過了頭來,嗤笑一聲,“當做你什麼都沒說?柏舟,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懦弱了?”
青年薄薄的唇抿成一線,看向他的目光滿是愧疚和痛苦,卻蹙著眉,一言不發。
韶明淨一字一句道,“你說你喜歡上了我,好,我姑且當這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感恩戴德然後撲向你的懷抱嗎?柏舟,你不覺得你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點嗎?”
還有那一次,他托喬玉來找他見麵,難道不知道這種是變相的欺瞞,隻會讓自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更加抵觸麼。
“……”碧眸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的迷茫,他回國之前確實什麼都沒想,隻想回來跟他道歉,然後訴說心意。說自己明白得太晚,到現在醒悟自己和韶明淨也是一類人,並且喜歡著記憶裏那個青澀羞赧的少年,但韶明淨沒給這個機會。
他一直想著,說開了就好了,但說開了,邵明淨並不打算原諒他。
韶明淨看著他似乎還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心裏覺得可悲。
他想,像柏舟這樣的人估計一輩子都沒給誰道過歉吧,他能來給自己道歉是不是就覺得已經是為他做的很多了,但事情從來都不會那麼簡單。
遲來的道歉,已經做不出任何彌補了,充其量是讓韶明淨那顆早就自暴自棄的心粘起了那麼一小塊兒碎片而已。
“對不起。”柏舟說。
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該怎麼去彌補,他除了這三個字其他竟然什麼都說不出。
韶明淨不再看他,他的視線落在別處,深深地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平靜一點,不要再那麼刻薄。
韶明淨轉身,輕輕說了一句,“柏總,有時間看一下設計方案吧,有什麼問題再聯係我改,我現在要回去了,再見吧。”
“我送你。”柏舟站起來,他匆匆追在他身後要親自送他回去,但韶明淨卻已經用力把門關上,門板險險地碰上青年高挺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