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1 / 3)

等裴月臣從河邊祭奠回到祁府時,天色已甚晚。寒風一陣緊過一陣,雪粒子打在屋瓦上、石階上,沙沙作響。

祁府是祁老將軍在世時就置下的宅子,邊塞苦寒,風雪又密,經年下來,已頗為老舊,有的屋舍還時不時漏個雨。祁楚楓除了領兵雷厲風行,其餘諸事皆頗為懶散,漏雨才差人補一補,瓦破才差人換一換,也從來沒想過要再給自己新置一棟宅子。

裴月臣行至自己西院中,看見府中管事崔大勇正冒雪指揮著數名家仆將荷花缸中的水舀出來,然後要把碩大的荷花缸往外搬。

“這是做什麼?”裴月臣奇道。

崔大勇回道:“將軍吩咐的,說這荷花嬌貴,根莖不經凍,萬一凍壞了,明年可就開不了花。讓我們趕緊把荷花缸抬到地窖裏頭存放,明年才能接著賞花。”

裴月臣道:“明日再搬就是,大晚上的急什麼。”

“軍師,您也知曉將軍是個急脾氣,再說,這天開始下雪了,我也擔心凍壞它們。這幾年種的荷花都沒過冬,我還真不信這個邪,偏要試試。”崔大勇笑道,“我知曉軍師您喜靜,這事兒難免嘈雜些,您且稍忍忍,很快就好了。”

“不妨事,你們小心些,別傷著自己。”裴月臣交代道,方才步入屋內。

十年前,裴月臣來到祁家做門客,正值祁楚楓金釵之年。祁廓之知其才華,待他為上賓,懇請他對一雙子女多加指點。一晃十年過去,當年的小姑娘已成了領十萬烈爝軍的大將軍,待他至誠至信,更勝於當初的祁老將軍,隻因他順口說過一句喜荷,便想方設法地在府中種荷,想讓他在北境也能賞到荷花。

祁楚楓先是在後院池塘中試了兩年,不成;便換成大缸來栽種荷花,過冬時結了一缸的冰,根莖自然是都凍死了;現在她又想出把荷花缸藏到地窖中過冬的法子,也不知能不能成?

裴月臣邊更衣邊聽屋外的動靜,不禁搖頭微笑,想著祁老將軍處事圓通,卻不知祁楚楓這執拗固執的性子究竟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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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風,次日清晨祁楚楓早早便起了身,連早食都未吃,便往軍中去。在軍中巡視一番後,她頗為滿意。雖然天降大雪,營中各條幹道的積雪,在天未亮前便已清掃趕緊。各營的禦寒衣物在三日前便已發放到位,軍馬的馬廄也加固了擋風的板牆。

大帳中,趙春樹圍在火盆旁,邊烤饃饃邊熱羊肉羹。看見祁楚楓進來,他暗鬆口氣,料到將軍一早便會來巡視,所以他比她更早到一步,已經提前巡視過一遍。

“將軍,要不要吃點?”趙春樹朝她笑道,“早起也沒吃吧?”

祁楚楓瞥了眼羊肉羹,搖了搖頭:“又不是在野外,大早上吃這麼油膩?”

“香著呢。”趙春樹掰著饃,仰頭得意道,“如何,轉了一圈也查不出我的錯吧?”

祁楚楓在火盆另一邊坐下,烘著手,挑眉道:“行啊,你都學會未卜先知了,提前三日就把禦寒衣物發下去。”

趙春樹揚揚眉頭:“今年老子學乖了呀!過了霜降之後,隔兩日就拖著軍師幫我看天氣。軍師提前就跟我說,這兩日要起北風,恐有降雪。”

祁楚楓朝他豎個大拇指:“有長進!最近二營的操練看著提氣得很,你暗地裏也沒少下功夫吧。”

“那是,老子怎麼也不能輸給雲兒的三營吧。”

得到將軍的誇獎,趙春樹嘿嘿地笑,拿著勺子,大口大口吃羊肉羹。

祁楚楓思量了片刻:“你這營去年補進來的新兵最多,找個機會,拉出去練一練,也讓他們適應適應北境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