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離兮道：“不必埋。埋還得挖坑，火化也怪麻煩的。”
鏡兒：“……”突然感覺瑤河好慘，死後還要被嫌棄。傅離兮想了想，又說：“直接把他扔山上吧，省事。”洛伏羽點頭應和：“甚好，讓山中野獸吃了他，連骨頭都不用剩了。”兩人達成一致，洛伏羽拖著瑤河的軀體，去山上拋屍，傅離兮轉身回院子做飯，鏡兒左看看，右看看，感覺自己跟這兩人格格不入。“作為一個正直善良的器靈，我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鏡兒伸手一拍自己的腦袋，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她記得傅離兮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麼今天突然如此狠心腸？說殺就殺了，挺突然的。鏡兒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最後看了一眼瑤河毫無血色的俊冷容顏，赤色的瞳孔竟然閃過一絲傷感之色。旁人看待瑤河的眼光和鏡兒看待瑤河的眼光是不一樣的，旁人看到的瑤河是死氣沉沉、森然冷酷的，可鏡兒的眼睛很特殊，她的眼睛能夠看到天下生靈的罪惡，不論是人還是妖魔，從出生到死亡，或多或少總會做過一些錯事或惡事，不管是大錯小錯、大惡小惡，隻要做過，鏡兒都能看到，可是她從瑤河的身上卻看不到半點罪惡，甚至充斥著淡白色的光芒……這讓鏡兒很意外。這說明瑤河心思純粹，沒有做過任何的虧心事，同時也從側麵反映出當初教導瑤河的人很不一般，竟能把一隻妖培養成這樣，而且，瑤河身上的白光幾乎要凝為實質，鏡兒都納悶他救過多少生靈。因此，瑤河的死讓鏡兒心中發堵，可動手殺了瑤河的是鏡兒的主子，幫凶是被鏡兒認可的洛伏羽，鏡兒無力阻止，隻能哀歎一聲。她輕輕說了句：“走好。”她沒看到的是，隨著自己話音落下，瑤河的食指輕微動了動，隨即就被洛伏羽扛到肩上扛走了。……蘇莽鍛煉完身體回來後，傅離兮已經做好了飯，說實在的，他感覺繞著村子跑步還不如他以前打獵時的運動量大，不過傅離兮現在是他的師父，她說什麼，他照做便是。飯後，洛伏羽主動包攬了洗碗的活，傅離兮則是正式開始教蘇莽修行。“首先是感應天地，放空思緒，均勻呼吸……”傅離兮的手指依次點在他身上不同的穴位，指尖靈力浮現：“閉上雙眼，用心去感受彌漫在天地間的光點，試著將光點引導到體內……”“光點？”蘇莽起初心有雜念，他的年齡都已經這麼大了，真能修行嗎？可隨著傅離兮的手點在他的身上，蘇莽便感覺疼痛難忍，哪怕他性情堅韌，打獵時受傷也是常有的事，但現在身上的疼痛卻格外讓他難以忍受，似乎有無數的蟲蟻在他身上啃噬，讓他臉色發白，可到等到傅離兮的手指點到第十個穴位開始，蘇莽漸漸感覺有熱氣順著她的手指流入身體，渾身暖洋洋的，那種蟲蟻啃噬的感覺消失了，他感覺自己像是置身山林，耳根清淨，空氣清新，腦中雜念漸遠，呼吸綿長均勻。蘇莽閉著眼睛，眼前本來是一片漆黑，可當他身體放鬆下來，心無旁騖，逐漸發現黑暗中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銀色光芒，煞是美麗。蘇莽開始運轉傅離兮教給他的心法，將那一個個的光點捕捉到體內……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蘇莽是因腹中的饑餓感而從這種玄妙的狀態中掙脫出來的，他睜開眼，屋外一片漆黑。“天黑了？”蘇莽走出房間，頭頂繁星璀璨，夜空如墨，他記得自己吃完早飯就在師父的直到下開始修煉，而且修煉的時候感覺過了沒多久，天居然黑了？院子裏架著一個火堆，傅離兮和洛伏羽圍坐在火堆前，烤肉的香氣飄來，蘇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傅離兮朝他招招手：“來吃飯了。”洛伏羽給烤肉撒上調料，笑道：“醒來的真是時候，剛烤好你就出來了。”“師父，這孩子……”蘇莽坐到洛伏羽的身邊，看到洛伏羽撕下兔子腿遞給傅離兮，忍不住道：“他真懂事。”蘇莽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時候也是這樣乖巧討人喜歡，可轉念一想，蘇莽又記起自己之前見到弟弟與那女子告別的一幕，心中不禁很難受，弟弟是什麼時候變成那樣的？蘇莽怔怔地看著洛伏羽出神。“呼，”傅離兮吹了吹冒熱氣的肉，抽空回了兩個字：“孩子？”洛伏羽把剩下的烤肉遞給蘇莽，接話道：“我不是小孩。”蘇莽回神，接過烤肉，忍著燙咬了一小口肉，含糊地問：“什麼？”洛伏羽眯起眼睛：“我說，我活了成千上萬年，年齡大到都能當你祖宗了，我叫你孩子還差不多。”蘇莽尬笑兩聲：“這種事別胡說。”“他說的是真的。”傅離兮作證道。蘇莽：“……”他瞅了瞅洛伏羽，實在不敢相信這麼乖巧聽話的孩子是個老妖怪，這孩子是什麼妖？千年王八萬年龜……洛伏羽忽然敲了他一下，語氣陰惻惻道：“千年王八萬年龜？”蘇莽吃驚地瞪大眼睛，仿佛在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洛伏羽哼了一聲：“我曾經學過一門法術，名為他心通，能夠知曉別人的想法，你先前表情不太對，我料想你在罵我，沒想到你真在罵我……”蘇莽閉口不言。洛伏羽似笑非笑地看他，說道：“你還敢繼續罵我？”蘇莽連忙擺手道：“不是，我隻是想驗證下你……”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蘇莽不敢再胡思亂想，他開始瘋狂在心底誇讚洛伏羽，比如：這孩……前輩，烤出來的肉真好吃，前輩人真好……洛伏羽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三人圍在火堆前，蘇莽一邊吃，一邊問：“怎麼不見那個小姑娘？”“上邊。”傅離兮答道。蘇莽抬頭一看，鏡兒站在房頂邊緣，看起來十分危險。鏡兒輕巧一跳，輕飄飄地落地。蘇莽頓時明白，原來傅離兮身邊就沒有普通人，他連這個蒙著眼睛的小姑娘都不如，這個小姑娘身輕如羽……該不會也是妖怪吧？“她不吃東西嗎？”蘇莽問道。“我不吃。”鏡兒咧嘴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她想了想，又道：“我補充能量的方式跟你們人類不一樣。”“你們人類……”蘇莽心裏咯噔一下，鏡兒的意思是她也不是人？合著師父身邊的倆孩子其實都不是真的孩子？蘇莽忽然感覺心累，這天是聊不下去了，他還是保持沉默低頭吃肉吧。鏡兒坐在火堆旁，她不想吃這個，所以歪頭盯著蘇莽吃，直把蘇莽盯的滿頭霧水，他把口中的烤肉咽下去，訕訕道：“你……看我做什麼？要不給你吃點兒？”鏡兒搖頭：“我不吃。”蘇莽無奈：“那……你別直勾勾看著我行不行？”他都不好意思繼續吃了。“我看的不是你吃飯。”嗓音輕快清甜，赤色瞳孔純真無邪，鏡兒慢吞吞道：“我隻是覺得人很有意思，你看上去這麼老實憨厚，可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濃重的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