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就是白居易?(1 / 2)

杜慎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細打量老者,這老者頭戴烏色方巾,身著廣袖青色長衫,腳穿青色翹首布履,眉須兼白,高鼻朗目,很有一副仙風道骨。

杜慎言用略帶質疑的語氣向老者問道:“白居易?你真的就是名滿天下的太子少傅白居易?不可能,你應該賦閑在東都的履道理,如何會出現在此?”

老者笑道:“以將軍之慧,應當知道在此非常時刻,冒充白居易是半點好也討不到的,反而有性命之虞,天下除了老朽自己之外,此刻還有第二個人願意做白居易嗎?”

杜慎言當然早想到了這一點。

白居易雖長年分司東都,麵上似不過問朝政,但長期從事執戟司刺探外值也讓杜慎言知道,白居易實是南衙士人的首領,其和元稹秘密創立的“七老會”,早已代替尚書、中書、門下三省,成為南衙真正的最高議事決策機構。

所謂的“七老會”,對外的宣稱是白居易晚年賦閑東都洛陽時,經常與同在洛陽的詩友元稹、胡杲、吉皎、鄭據、劉真、盧真等人相互宴請,進而自發結成的寫詩弄墨、遊曆山水的組織,由於初創人員是七個年逾古稀的老人,所以稱作“七老會”。但實際上,這個“七老會”是南衙文官們自發結黨的結果。“七老”的成員,並非是對外宣稱的那樣僅僅是熱愛寫詩的老頭,而是經過南衙士人集體推選的極有名望之人。一旦擔任了“七老會”的“七老”,那便是南衙士人集團的意見領袖,下至南衙士人的發配調任、提拔擢升,上至大唐帝國的軍國大政、發展謀略,隻要是屬於南衙的權限,都是由這七人商議而定。當然,由於與北司閹黨的爭奪逐漸落於下風,當前南衙能夠決定的事項越來越少。

元稹死後,“七老會”南衙士人集團就唯白居易馬首是瞻。今日甘露之變,是南衙士人與北司閹黨數十年較量的總爆發,目前北司已然占據絕對優勢,對南衙展開了大肆屠戮,此時誰又願意冒充白居易呢?但正因十分凶險,杜慎言也不願相信眼前的老者就是白居易,真的白居易敢在這樣的是非之地以身犯險嗎?

杜慎言繼續追問,但語氣已稍顯平和:“閣下如若真是白居易,為何在此非常時刻敢於現身於此非常之地?”

老者倒是不願意和眼前這個年輕人在身份問題上糾纏,道:“無論將軍信與不信,我此番前來,是奉聖上之命,請將軍前往一敘。”

杜慎言聞言十分詫異,懷疑更甚,道:“聖上現居含涼殿,有神策軍長劍都軍士護衛,你若真是白居易,憑你南衙領袖的身份,如何能見到陛下,更遑論出入自如替陛下傳詔了!”

老者收斂笑容,略帶讚許地輕點頭,道:“將軍年紀尚淺,卻心思縝密,思慮周全,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但當前情勢緊急,將軍又不願相信老夫,隻能權宜行事了,多有得罪!”

說完便向杜慎言疾速移動,身形快如鬼魅。杜慎言隻是覺得眼前有一團青影閃過,原本十米之外的老者已然近在眼前,且喉嚨處也不知何時被老者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

杜慎言大駭之下想收回原本持刀平舉的右臂,用刀柄襲擊老者後背,但剛一用勁就發現手臂不能動彈,反而感到一陣酸麻,八尺長的陌刀也“當啷”一聲掉到了地上,心下又驚又異。老者似是洞察杜慎言心中所想,笑道:“將軍無須勞神,你的上廉穴已被老夫封住,此穴極是脆弱,如若老夫手頭再多添幾分力,立馬便有生死之險。”

杜慎言聽罷更是震驚,道:“你說什麼?上廉穴?難道世上真有點穴之法嗎?你如若真是名滿天下的詩魔白居易,為何身手如此了得,又如何習得點穴這樣的上乘武功?”

老者又是一笑,道:“現在沒有工夫解釋這些,請將軍屈尊隨老者走一趟吧。”說完,老者便用左掌擊打杜慎言後腦勺的風府穴,雖掌力不重,杜慎言卻感到兩眼發黑,沒過多久便不省人事。

也不知在黑暗混沌中經過多少時間,杜慎言在一陣沁人的香氣中轉醒,睜眼尋找香氣來源,看見床前不遠處一個博山香爐正往外噴吐著紫煙,煙氣氤氳繚繞,自己正似乎置身於一個大殿中。杜慎言欲回憶前後經過,卻突覺後腦疼痛欲裂,連忙將頭轉正,緊閉雙眼,修養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