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就是白居易?(2 / 2)

又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一盞茶約等於現在的10分鍾),杜慎言才逐漸轉醒,覺察到自己正睡在一張箱式床上,鼻子能聞到床散播出的淡淡微香,伸手敲了敲床沿和圍欄,隻覺聲音悅耳並無雜音,又仔細打量了下床的四周,發現床高處的楣板上有大量象牙雕飾,杜慎言知道這應當是極其稀有的紫檀木象牙床。

杜慎言正待進一步探察周遭,門“吱”地一聲開起,先前襲擊杜慎言的老者應聲而入,來到床前,關切地問道:“將軍還睡得好嗎?”

杜慎言睜眼看到老者,心中怨忿之意都陡生,冷冷地回道:“拜閣下所賜,還好沒死。”

老者笑道:“將軍莫怪,老朽若不略施手段,恐怕請不動將軍大架呐。”

杜慎言畢竟年輕氣盛,極富好勝心,武藝上敗於老者本就窩火,見老者又提此事更是惱怒,道:“你這人好無道理,我與你本不相識,在是非之地不願輕信於你本是常情,你竟然突下殺手,若非偷襲,我堂堂神策軍執戟怎會敗於你這個老翁之手?你可知襲擊神策軍士乃是重罪,快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老者見杜慎言發怒,正待答話,一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是我讓樂天這麼做的!”話音剛畢,一男子便從跨過門檻,走進殿內。

杜慎言應聲望去,不禁大吃一驚,來人正是先前在含涼殿外見到過的李昂。“他不是被仇世良軟禁了嗎,怎麼現下又能行動自如得出現在這裏?”杜慎言心裏不免犯起了嘀咕。

床邊的老者卻迅速拜服在地,道:“吾皇萬歲!”

杜慎言見此情狀,隻得強壓心中疑惑,掙紮著從床上爬下,依例行完君臣之禮。

李昂徑直走到大殿北端的屏風床邊垂足坐下,對伏在地上的一老一少說道:“你們都平身,坐到朕身前吧。”

老者和杜慎言依旨起身,揖手細步前往李昂身前,此時杜慎言精神已大致恢複,便趁著行走的空擋,極速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高大寬敞的殿中,方圓足有十多丈(三十多米),殿頂亦在五丈之上(十五米),四根碩大的朱紅色金絲楠木柱子有力地托舉著殿頂,柱子上盤繞的金龍彰顯出宏大威嚴的氣派。

雖是寬敞,但大殿中的陳設極少,北麵放置著一張碩大的屏風床以及配套的一張曲足案,曲足案上的兩盞青色瓷燈為大殿提供了光源。曲足案的南麵兩側整齊地碼著四張較小的翹首案,每張翹首案都配有一張月牙凳。屋內光線昏暗、紫煙繚繞,杜慎言看不清這些床、案、凳、燈的細微之處,但能隱約感覺到其用料珍貴,雕飾講究。

杜慎言雖隻是神策軍中一名年輕的八品牙將,但也知道這氣派的大殿和大殿中華美的陳設,都隱隱透著皇家氣派,絕非在民間之物。

打量思索間,杜慎言和老者已行至李昂近前。二人各自選了一張翹首案,分坐李昂左右。杜慎言坐下後,發現自己所用翹首案和月牙凳,一如象牙床,均是上好的紫檀木精雕細琢而成。李昂所用曲足案和屏風床的材質因有一定距離,不能分辨,但亦可推測定是用了極珍貴的木料。

未等杜慎言打量完坐臥用具,李昂便開口問道:“杜卿,朕先前被仇世良軟禁你是親眼看見的,這次見到朕能行動自如,你是否心中疑惑?”

杜慎言忙雙手作揖,答道:“末將不敢!‘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陛下坐擁天下,自然哪裏都去得,誰敢阻攔?”

李昂道:“沒想到杜卿雖是一員勇猛武將,說話倒也如文臣一般滴水不漏呢!天下都知道朕隻不過是個受閹人擺布的傀儡皇帝,你久在北司,難道會不知道嗎?”語氣中略顯不快。

杜慎言雙手又作一揖,答道:“末將品階低微,平日隻懂賣弄粗鄙武藝,不聞朝堂之事。”

李昂右手猛然擊案,怒道:“好個‘不聞朝堂之事’,我先前見你含涼殿外,麵對權閹作惡,你麵露義憤之色,道你是個能幹大事的英雄人物,沒想到朕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隻不過是個怕事的油滑小兒!罷了,罷了,泱泱大唐,竟都是些萎靡渙散之輩,尋不到銳意奮發的年輕兒郎,這豈不是天要忘我國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