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哪裏不知道，秦昭陽是想進城賭博。
可自從秦初雨斷了他的路後，各大賭坊都不敢收他。
也不知秦昭陽從哪聽來的消息，說是布衣巷裏也有露天賭局，什麼都賭，什麼都敢賭。
秦昭陽就像嗅到菜香的老鼠，尋著味找去了，果然短短的不過百步長的小巷子裏，竟有十幾個小賭攤。小到衣裳鞋子，大到屋子田莊，都有人在賭。
秦昭陽就像掉進米缸裏的碩鼠，幸福得一塌糊塗。他說進城散心，便是要去那布衣巷裏賭上幾日。
柳氏知道指望不了秦昭陽，便來找朱芽商量。
“幹娘，您別氣。幹爹不過是去城裏小玩兩把，不會出什麼事的。”
“我自然是知道不會出什麼大事，無非就是拿銀子去補窟窿！我心煩的是……唉，芽兒，你不懂幹娘的難處！幹娘在這府裏，怕是無法立足了，是時候要被人掃地出門了。”
朱芽莞爾一笑，哄了她幾句，才緩緩說道：“這秦府到底是姓秦的，幹爹才是一家之主。如今大房那邊仗著自己會使點毒，就不把幹爹放在眼裏，實在是違背倫理綱常的。”
“我就是這麼說啊！現在誰都治不了她們，萬一哪天她在咱們的飯菜裏下毒了，可如何是好！”柳氏抹著淚花，“你幹爹就知道賭賭賭，都不肯花點心思好好管理管理！”
“許是幹爹是到外麵打聽消息，也許京城也有誰家跟咱們家情況相似，幹爹找人問問情況去了。”
“芽兒，你可真是會為你幹爹說話！你幹爹啊，就是扶不上牆的阿鬥！他除了賭，還會什麼！”
朱芽聽罷，托腮不語，若有所思。
柳氏問：“你在想什麼？”
“芽兒方才聽幹娘這麼一說，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芽兒還在舅舅那兒的時候，曾聽說城裏有許多富貴人家染上賭癮，不但賭得傾家蕩產，還把家中的下人都賭沒了。最後，實在是沒有什麼可做籌碼的，便將妻兒全都抵給了別人。”
柳氏聽到此話，腦子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那些下人都是簽了賣身契的吧。”
“嗯。”
“如若拿不到賣身契，又如何抵給賭坊？”
“芽兒聽舅舅說過，能開賭坊的，背後都是有勢力的。隻要賭坊肯收這個賭注，便自有辦法解決賣身契的問題。上回城西一家主人抵了正妻的貼身大丫鬟，正妻不肯給大丫鬟的賣身契，賭坊便將她告到了官府，最後還是把大丫鬟拖走了。”
“妻兒也能抵嗎？”
“自然是能的，不過有點麻煩。隻不過妻兒沒有賣身契，不太好到官府去鬧，賭坊便會私下派人去抓。抓到了，有些姿色都賣給老鴇，差些的，便賣到外地的大戶人家為奴。總之，隻要賭坊都是有辦法的。”
柳氏一聽，立刻坐不住了，“芽兒，你可真是幹娘的福星。”
說罷，便離開明珠院，急著派人去尋秦昭陽，說有要事相商。
朱芽望著柳氏遠去的背影，坐在院子的樹蔭底下，兀自笑著。
起初，她的笑容還有些溫度，越到後麵，越是陰冷，嘴角梨渦如無底深淵，要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