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在姚四爺的旅店門口等了整整三天!
三天裏,他餓了就去城外的田野裏找點吃的,有時候是紅薯,有時候是玉米。渴了就去旅店裏,對著水龍頭灌上兩口。困了就靠在牆角迷一會兒,晚上則回到麥草垛裏。
馬三也不著急,因為著急沒有什麼用。他用平靜的心等待著命運的安排,他相信父親的在天之靈保佑自己否極泰來。
其實他是完全可以去住旅店、吃食堂的,這半年多來他積攢的錢足夠他這樣消費好幾個月。想想那個矮胖子人還真的很好,但凡有東西給他,他都會返還自己一些東西,要麼是錢,要麼是好吃的。
上次那個玉佩是自己本打算送給他的,結果那矮胖子死活都不肯白要,臨了還是給了自己五張大團結。那次離開時他說要在自己無路可走的時候來找他,一定不是隨便說說的。馬三仔細將身邊的所有人捋了一遍,這些年來隻有這個矮胖子跟他說的話最多,也最值得信任。
在這三天裏,姚四爺並沒有像旅店服務員說的那樣去了外地。他就在對麵的屋子裏,抱著一隻黑貓看著馬三。他想以此確認,馬三真的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而且對自己的承諾有十足的信心。
在他們這一行,誠信比生命都重要。
三天後,姚四爺在旅店裏正式接納了馬三。先帶他理了個發,再去大澡堂裏美美地泡一回澡,然後換了一身嶄新的深藍色中山裝,還有一雙光潔的皮鞋。一個英姿颯爽的少年出現在人們麵前,除過略顯黑瘦以外,其它一切都好。
外人問起馬三,姚四爺便說是自己單位派來的,給自己當徒弟,幫自己銷售酒。單位的酒在姚四爺的房間裏堆了許多,除過兩張床與一套桌椅以外,就剩下窄小的通道了。本來那張長年沒有人住的床上,也堆有許多酒箱,馬三來了以後,就騰出來讓他住。
酒有三種,但包裝卻一模一樣,都是綠色長脖子玻璃瓶,都是53度。姚四爺最愛的酒在床子底下,大概有二十多箱。其餘有一半是好一些的,藏進了牆角處,另一半不太好,就放在人手能及的地方。
姚四爺看人上酒。來了喜歡的、或者重要的人,他就會從床地下摸出一瓶來,往往還會在附近食堂叫幾個好菜。如果是普通相交、萍水相逢的朋友,他就很是豪爽地順手從旁邊搬來一箱,任來人喝個痛快。
馬三不會喝酒。但在拜師過程中,他不但喝了,而且還喝醉了。
接納了馬三以後,姚四爺雖然已經將他當作自己的徒弟看待,但拜師儀式還是要舉行的,這是為數不多的“門規”之一。
在一個寒冷的午夜,馬三被姚四爺從被窩裏叫醒。待他穿上衣服後,他看見桌子靠著的牆上掛著一個幅畫,畫裏是一位有些幹瘦老頭,膚色較黑,方臉,小眼,山羊胡子,頭戴瓜皮帽,一身黑色長袍馬褂,腳上圓口黑布鞋,兩手背在身後,一塊玉佩掛在腰間,無形間竟顯出幾分威嚴。桌子上擺著牌位、香爐、燭台,還有燒雞、烤鴨、炸魚和豬肘子四樣貢品。
三根香已經點燃,香煙嫋嫋。兩支蠟燭也已點亮,燭光點點。在輕煙紅光的映襯下,畫上的老頭顯的栩栩如生,焦黃的貢品也是格外油亮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