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寡婦不祥的預感終於應驗了。
這天早上醒來,身邊不見了丈夫小木匠,再往炕頭一看,炕櫃開著,存錢的檀木盒子連同包裹的紅布被扯了出來,張著大口橫擺在炕邊。
田寡婦顧不得自己上身還光著,撲到盒子跟前。
還好,存折還在,不過裏麵的現錢沒有了。
“家裏進賊了?”田寡婦正欲喊人,卻猛然發現,連同現錢不見的還有小木匠的證件和他們的結婚證,隨及心生疑竇。
她沒有叫醒還在沉睡的女兒,胡亂套上一件衣服,趿拉著鞋,失魂落魄般匆匆往草莓大棚跑去。
九月底的清晨已有幾分寒意,冷風吹落的片片黃葉更顯出幾分蕭瑟。抬眼望天,陰雲密布,一行心急的大雁飛向南方,不進傳來幾聲淒厲地鳴叫。
農村的人起得早,還不到六點,村街上已是人影綽綽。有倒尿盆的,有打掃門前的,也有挎著籃子扛著鋤頭往田裏去的。
田寡婦心中火急,路上撞見幾個鄰裏都沒來不及問,對方則被她那副蓬頭垢麵、心急火燎的樣子嚇了一跳。
跑到草莓大棚跟前,她徑直揭起草簾進去。
裏沒有人,平常整潔的床鋪零亂不堪,床頭的兩隻行李箱子被人挑開,裏麵的東西也被扯了出來。
田寡婦認得出,這兩隻行李箱子是“草莓客”的。
再看大棚裏的草莓苗望去,還好,一片綠油油的,長勢喜人。
“走了?都走了?”田寡婦實在不相信這是真的,又再一次往村裏跑去。
她想回家再看看,說不定小木匠正在家裏尋她。盡管她的意識告訴她,這根本不可能,這隻是她的幻想,但她還是想去看看,好讓自己死心。
家裏沒有人,他們真的走了!
田寡婦終於支撐不住,癱坐在門檻上哭嚎起來。
村裏人有些日子沒有聽到田寡婦的哭嚎了,以前的哭嚎聲中有委屈,有傷心,但更多的是對這個世界的不滿,是對這個社會的控訴,而今天,則徹徹底底的是絕望,是痛苦,是無奈。
我是在去找馬三的路上聽到這哭嚎聲的。
在農村,聽到婦女的哭嚎稀鬆平常。許多時候,這隻是她們表達情緒、抒發感情的一種方式,就像小孩子哭、小鳥叫一樣。
因此,我沒有理睬是誰在哭嚎,徑直往二叔家走去。
到了二叔家,馬三已經洗漱完畢,正在平房頂上伸胳膊踢腿。看來,這個初來乍到的“盜墓賊”沒有絲毫的局促和不安。
“昨晚上睡得可好?”我隨口問。
“還好!”他也隨口答。
但我從他布滿血絲的眼中可以看來,他有些言不由衷。
這也不奇怪,我們村子距離隴海鐵路太近,過一列火車家裏的房子就仿佛經曆了一場地震,剛來住的人很難適應。
我那裏知道,馬三昨夜根本就沒有睡。他去殺人,而且還殺了兩個。
馬三是昨晚上剛到的,因為二叔家出了一些狀況,他作為未來的親家,前來照顧、幫襯一二。
說二叔家出了狀況,很明顯是說輕了,應該是遭了大難。
此時,二叔因為“貪汙、行賄受賄”被“雙軌”在縣城飛鳳賓館,大牛哥作為家中唯一的兒子則因為涉嫌強奸女下屬被拘押在看守所,兒媳小蘭還在省城醫院待產,從未出過遠門的二嬸不得不離家去照顧,諾大的家業竟然無一人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