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談談有關賠償的問題,”海茵兩條長腿晃了晃,啪地扔了一疊文書在簡梵麵前,“你先簽字,簽了字再看內容。”
瞪著密密麻麻的字,簡梵眼暈,她吞咽了一下,提筆猶豫不決。
“其實我可以把狗狗賣掉……”
“一條狗能值多少錢?你趕緊簽,別磨磨蹭蹭的。”
好吧,他說得有道理,簡梵硬著頭皮落筆,順便掃了一眼,發現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內容不太對勁——
“乙方必須遵守職業操守,金主的話永遠是對的。金主如果犯錯,參考前一句。”
“要隨時保持笑容,金主不喜歡對著一張苦瓜臉。要每周上健身房四次,保持體脂比達到完美標準,金主不喜歡摸骷髏架,也不喜歡遊泳圈。”
“比起傳教士姿勢,金主更喜歡後入,還想嚐試在不同地點解鎖各種新姿勢。乙方必須無條件服從金主的要求,金主的話語就是前進的方向,每天默念十遍。”
簡梵手在顫抖:“這到底都是什麼鬼啊……”她猛地抬頭看向海茵,“我現在就去把狗狗給賣掉!”
“簽、名!囉嗦個沒完,你膽子肥了是不是?”一記眼刀刮來,海茵跨到她身後,右手包住她,強行在末尾落筆。
吹幹墨水,海茵將合同折好收起。
“從現在起即日生效,以後我就是你的金主,你得乖乖聽我的。”指背輕佻地刮了刮她臉頰,海茵理所當然地命令道,“把那個打工辭了,租的那個公寓也別要了,裏頭的東西全部扔了,要用什麼重新買,至於那條狗……算了,已經養了一個你,再多養一條狗也無所謂。你還欠銀行多少債,我幫你還上。現在給你第一個任務,去地下停車場,把我車後備箱裏那幾個袋子提上來,上回給你寵物買的東西忘了拿。”
接過海茵拋過來的車鑰匙,簡梵覺得他病的不輕。
不對,應該是她病入膏肓才對,不然她怎麼把自己給賣了呢?
第二天一早,簡梵趁海茵去洗澡的功夫,偷偷溜了。
一整天她都戰戰兢兢,魂不守舍,打破了三個杯子,一隻餐盤,創下了新記錄。心疼地掏錢按價賠償之後,簡梵靠著牆,唉聲歎氣。
領班走過來習慣性又要訓她,發現她臉上藏不住的驚惶神色,多問了一句:“……你遇到麻煩了?”
拜電視新聞和脫口秀等節目之賜,簡梵的大名以及她正被警方通緝的父親,隔一段時間就會上一次電視,小鎮上無論是富人還是窮人,都知道這個顯赫家庭曾發生過什麼。
最開始,簡梵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引來圍觀。
作為這家餐廳的領班,辛迪很清楚,有些員工會暗中給簡梵下絆子,因為她笨手笨腳總是把活兒搞砸,他們就心安理得把闖出來的禍都推到簡梵身上,讓她背黑鍋。還有一些員工總取笑簡梵挨訓時的可憐模樣,私下押注,賭她什麼時候會吃不了苦主動辭職。
本來這不關領班的事,她沒工夫管每一個員工私下做什麼。
但是看著簡梵拚命工作的勁頭,領班漸漸對她改觀。
不是千金小姐一時興起跑來體驗生活,簡梵認真地對待工作,積極地麵對困境。
領班把她的努力看在眼裏,偶爾不著痕跡地指點她,提拔她。
簡梵不是真的傻,落魄後,誰對她是真好,誰對她是假好,她心裏都清楚。抬起頭,簡梵滿心信賴地問:“辛迪阿姨,你認不認識可靠的律師?”
“我像是付得起高昂律師費的那種人?”領班上下打量簡梵,皺眉道,“我隻認識給妓-女、流浪漢和罪犯提供免費辯護的律師。你惹上了官司?”
“不是,”簡梵搖頭,“我想找律師谘詢一下,假如……假如我不是自願的情況下簽了一份協議,有沒有辦法不遵守啊?”
領班看了看她,扭頭走了。
愣了一會兒,簡梵忽然意識到,領班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那份打工協議是自願簽署的——
訓練結束的海茵久等不見簡梵,他知道,她一定縮回烏龜殼裏,躲到那間破舊公寓去了。跳上跑車,海茵咬牙飆到舊城區。公寓裏沒人,他又開到餐廳外,攔住一個出門扔垃圾的服務生,打聽到簡梵已經交班離開。
找不到人,海茵很是鬱悶,順著車流,看見指路牌就轉彎,沒有固定目的地。
從小鎮開到市裏要不了多長時間,不同於鎮上安寧靜謐的祥和氛圍,世界各地湧來的遊客,帶動了城市建設和經濟發展。
入夜後,街上依然隨處可見裹得嚴嚴實實的遊客,停在建築物或雕像麵前拍照留念。
一張傳單遞到遊客麵前,他們目不斜視地走過。收回手,簡梵朝指尖哈了口氣,在購物中心門口繼續發傳單。
這是她找的新兼職,第一天上崗。發得越多給的錢也越多,可這麼冷的天,大家都隻想把手揣在兜裏,誰會願意伸手拿一張沒用的傳單?
簡梵數了數剩下的傳單,跺跺腳呼出一大團白氣。她正犯愁,商場保安過來趕人,她一邊道歉一邊後退,沒留意地下停車場出口,一輛酒紅色的suv正沿著坡道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