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的想法不能說是不美好,但是霍光一點都不看好,他過往的經驗告訴他,霍家女孩子的性格對上劉家的皇子,簡直就是災難,盡管小姮兒年紀尚幼,模樣性情什麼的暫時還不大看得出來,可霍光深信,他兄長養出來的女兒,怎麼也不會是溫和柔順的性子,這就注定不符合劉進的喜好了。
當然,霍光的想法隻是在腦袋裏轉了轉,並沒有說出來打擊太子殿下,反正總有一天,現實會告訴他,就是貴為儲君,也不可能每件事都夢想成真的,暫且就先讓他高興高興吧。
元封二年,皇帝的後宮新添了位李夫人,其得寵的勢頭,直逼當年的王夫人。
對於這個女人,劉據與霍光都是不陌生的,因而霍光問道:“殿下不打算做點什麼?”
劉據搖搖頭,沉默片刻方道:“沒有這個必要,不是她也會是別人,何必重新去了解一個陌生人。”單是李夫人和她的兒子劉髆,劉據從來不放在眼裏,他們什麼時候都不是他的對手。
李家當年真正對他的威脅,源自大將軍去世後太子一係軍權的旁落。
盡管劉據本人從不過問軍中之事,可隻要衛青還活著,誰敢因此小覷他,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大將軍忠心的對象肯定是皇帝,可太子是他的親外甥,親疏有別的道理不會有人不知道。
某種程度而言,李廣利算是個生對了時代的人,他妹妹得寵的時候,昔年征伐匈奴的將領大多已經凋零,偏偏皇帝又要在北方動兵,他趕上了好時候,就被李夫人薦了上去。
論本事,李廣利是有一些的,放在衛霍的麾下,或許還能是一員猛將,可指望他成為第二個衛霍,率領漢軍的千軍萬馬,他是沒有那個本事的,兩次出征大宛的結果狠狠打了皇帝的臉。
霍光細想也是,他家兄長尚在,皇帝哪會去提拔別人,把人塞給他還要看他高不高興。
見霍光蹙眉思索,劉據轉而說起另一件事:“子孟,那個叫蘇文的小黃門,被我打發了。”
蘇文?霍光聞言猛然抬頭,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陌生,算是征和年間誣陷劉據的主力之一,他忙問道:“如何打發的?可是永絕後患了?”像蘇文這樣的小人,就不能給他翻身害人的機會。
“我讓他去了暴室,先幹幾個月的活再說,就這麼要了他的命,太輕鬆了。”曾經,劉據從來不把皇帝身邊的宦官放在眼裏,他覺得隻要自己身正行端,他們的誹謗皇帝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然而劉據忘了一點,積毀銷骨,眾口鑠金,他與皇帝本身就存在政見上的分歧,皇帝又常年聽著身邊人講對太子不利的話,就算原來的信任度再高,時日長了,難免也會打些折扣的。
“子孟,你放心,蘇文隻要進了暴室,就沒有再出來的機會。”見霍光默不作聲,劉據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的處理不夠果決,就又補充了句,他不是不能直接滅了他,是不甘心不願意而已。
霍光揚起唇角,笑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在想,殿下抓了蘇文什麼把柄?”蘇文說過劉據不少壞話,最讓霍光記憶深刻的就是調戲椒房殿宮女那回,事後皇帝還給太子賜了一堆的宮女。
有人說,皇帝那是在警告太子,可霍光卻很清楚,哪裏是什麼警告啊,那時候的皇帝陛下可是很疼太子殿下的,賜他宮女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覺得他兒子身邊伺候的人不夠,多給貼補幾個。
“反正不是你想到的那個。”劉據好整以暇地笑笑,對霍光的想法心知肚明。當初,皇後就曾勸過他,把蘇文等人的舉動稟報皇帝,他不以為然,對皇帝深信不疑,最後成功地坑死了自己。
重來一回,劉據肯定不會重蹈覆轍、坐以待斃,蘇文的把柄他多得很,隨便挑出兩條來就夠用了,肯定不會再讓皇帝一次給自己塞兩百個宮女過來,就算不是警告,說起來也不好聽啊。
“先發製人是對的,可是正如殿下剛才所說,新人不如舊人,還得重新了解,除了蘇文、常融、王弼那幾個跳得最高的,殿下萬不能下手太狠,到底是陛下身邊的人,引起誤會可就不好了。”害群之馬肯定是要除掉的,但皇帝身邊的大多數人,從利益上來說和太子是沒有直接衝突的,對於這些人,劉據必須掌握好度的問題,不然還能有第二個蘇文和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