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很快回來,還帶回了席初要的丹藥。丹藥是用韓月歌的血煉成的,草木修出人形後,血是精華所在,用韓月歌的血入藥,能暫時壓製住李玄霜體內的鬼氣。

“殿下。”青玉呈上丹丸。

席初道:“喂她服下。”

孫嬤嬤得了命令,從青玉手中接過瓷瓶,倒出丹丸,遞到李玄霜麵前:“姑娘,服藥吧。”

李玄霜沒有反應。

孫嬤嬤勸道:“姑娘,傷勢要緊,您這樣耗著,身子吃不消。”

李玄霜冷冷笑著:“席初,你這魔頭,當初滅我大周,屠我李氏子孫,今日又何苦假惺惺的。要麼殺了我,要麼放我走,我是寧死也不肯受你恩惠的。”

“姑娘,萬不可這樣胡說。”孫嬤嬤聽她大罵席初,連忙道,“太子殿下不顧安危,為您獨闖鬼界,將您救了回來,這份恩寵是天下獨一份的,殿下將姑娘放在心尖上,怎麼舍得動姑娘一根汗毛。”

李玄霜閉上眼睛,眼角淌著晶瑩的淚痕。

“今日跪在殿內的,共有十五人,你一日不肯服藥,他們便跪在這裏一日,十日不肯服藥,他們便跪在這裏十日。你一直不肯服藥,他們就一直跪下去,跪到膝蓋爛了,也不會起來。”席初沉著臉,但未見怒色,隻是用陰惻惻的聲音警告著。

李玄霜的身體不可察覺地僵了一下。

孫嬤嬤趁機道:“姑娘,您不肯服藥,惹得殿下不高興,屋裏伺候的奴仆也要跟著受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您比誰都清楚,您不為自己的身子著想,也要替伺候您的人想一想。”

聞言,李玄霜眼淚淌得更凶,抬手,從孫嬤嬤手上接了丹丸,掀開麵紗,放入口中。

孫嬤嬤笑道:“這就對了,這丹藥可是取那七葉靈犀草的血煉出來的,凡人吃了,能長生不老,修仙的人吃了,可永葆容顏青春。有殿下在,姑娘的傷定會好的,姑娘被毀的臉,殿下也有法子修複,還請姑娘放寬心,好好留在雲上天宮,莫再惹殿下生氣了。”

李玄霜猛地坐起,臉色微變:“取誰的血?”

孫嬤嬤自知失言,不敢再說。

“席初,你說,取了誰的血?”李玄霜看向席初,肩膀小幅度地抖動著,不知是激動,還是害怕。

席初並未作答,冷漠地丟下一句“好好照顧她”,便拂袖轉身,離開了銷魂殿。

席初一走,除了在銷魂殿伺候的,其他人也跟著走了。

李玄霜問孫嬤嬤,究竟是取了誰的血,任她如何追問,孫嬤嬤和殿內的奴仆自始至終不肯答上一句。

李玄霜眼中露出疲憊之色,叫她們都退下了。

片刻後,寢殿大門合起,剩下李玄霜一人坐在床畔。

李玄霜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麵鏡子,揭開麵紗,鏡子裏映出一張布滿傷痕的臉。

李玄霜眸中的淒楚驟然散盡,溫軟的目光一點點地冷了下來。

她定定地瞧著鏡子裏自己的臉,用手撫了撫,歎了口氣。黃泉鬼氣割裂出來的傷痕,無論用什麼法術都無法修複,即便她是修仙者,也無能為力。

鏡麵如湖水般蕩開漣漪,再次恢複平靜時,鏡子裏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那是個少女,少女擁有著一頭雪一樣的長發,無瑕到近乎透明的肌膚,給人一種極致的冰冷蒼白。

她的五官無疑是美麗的,可惜她右邊的臉頰上橫亙著一條淺色的傷疤,削減了這種冰冷蒼白的驚豔感。

少女原是閉著眼睛的,聽到李玄霜的歎息聲,合起的眸子睜開,雙唇一張一合,從鏡子裏飄出空靈的女音:“待你得了她的臉,便可恢複往日的花容月貌。”

李玄霜對於突然出現在鏡子裏的這張臉,一點兒也不吃驚。

“你醒了,鏡女。”她說。

“你和那位太子殿下說話的時候,我就已經醒了。玄霜,我不明白,為何你要拒絕他。你留在雲上天宮的目的,不正是為了他的力量。”鏡子裏的白發少女歪了歪腦袋。

“鏡女,雖然你已經活了幾萬年,但你終究尚未真正入過塵世,不知道要抓住一個男人,首先得抓住他的心。對於男人來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要的東西,我要他心甘情願地送到我的手上。”李玄霜的眸色深了幾分,眼底湧動著瘋狂的光芒。

“我不懂。”鏡女搖了搖腦袋,舔著唇角,“不過,我已經聞到了她魂魄的香氣,她實在太香了,我現在就想吞了她的魂魄。”

“你再忍一忍。我保證,很快你就能吃了她。”李玄霜輕輕撫著她的長發,安撫著她。

寒桐殿內火盆的炭火燒得正旺,韓月歌坐在窗前,仰頭看著天上的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