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侯,”宇文祜驀地打斷賈赦的話,一伸手臂便將人抱住,在他耳邊急切又有些顫抖地問道:“你到底在怕什麼?”
“我怕什麼?你難道還不明白,或者還不想承認,我怕的就是你啊。”赦大老爺奮力掙開宇文祜的手臂,雙手擒住他的衣領,湊近了沉聲道:“宇文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怕你又是一時興起的年少輕狂,怕你又要幡然悔悟對我不聞不問,怕你大義凜然地要拿我開刀啊。不然,為什麼周奇會留在我手底下,一呆就是那麼多年。”
宇文祜聞言,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逝。賈赦赦什麼時候變聰明了,居然知道自己在他身邊放人了。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這貨不光是知道了,竟然能沉得住氣,藏在心裏不說不問,簡直就是奇了啊!
“那麼你呢?你難道就沒什麼該告訴我的麼?”不過,皇帝陛下卻沒有相讓,亦是揪住賈赦赦的衣領,“你那麼多本事都是從何而來的?當初咱們一起念書的時候,你是什麼樣子我還不知道?你可別跟我說,那些本事是咱們不相處的年月裏學會的。賈恩侯,我那些年雖然沒親近你,可我也不是真的把你拋到一邊,時刻都讓人關注著你的。一旦你有什麼閃失,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赦大老爺哼笑一聲,又把手抓緊了些,他才不會認輸呢,“嗬,想知道我為什麼本事那麼大,你就不會問一聲麼?你宇文祜祜怎麼就知道,你問一聲我不會告訴你的?我知道,旗子對我那是沒得說,但你這派他差事的就不一樣了……”
“那你是怎麼學會的本事?”
“我多活一輩……你管我怎麼學會的,不告訴你。”宇文祜猛然地一問,讓赦大老爺將答案脫口而出。好在他及時醒悟了,吞下了後半句。但是很顯然,隻那半句便已經讓皇帝陛下聽出了端倪。
宇文祜也不揪他的衣領子了,仍舊手臂一伸將人抱緊了,焦聲問道:“你跟我說清楚,什麼叫多活一輩子?在你身上到底出了什麼事,你是不是還經曆過我不知道?赦赦,你乖些,快點告訴我,好不好?”這最後一句,那聲音別提多柔軟了。
仍舊是那微微上挑的尾音,聽得赦大老爺腰杆兒一軟,便沒能再從皇帝陛下懷裏掙出來。不過,今兒他也算是豁出去,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宇文祜祜有啥說啥,幹脆就整個人都賴到他身上。萬一等會兒這人聽了他的經曆,要將他這“妖孽”焚之以火的話,他也算體驗了一回壓人的樂趣。
宇文祜緊擁著賈赦赦,聽他絮絮地將過往的經曆道來,一時橫眉豎目,一時眼含憐惜,一時又咬牙切齒……待到赦大老爺講完,已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默默地抱在一起,誰都沒想著說話。
良久之後,宇文祜長出了一口氣,一手撫上大老爺臉頰,道:“等咱們回了京城,我便降旨為三位聖人立觀,立為國寺,日後虔誠供奉。若非是三位聖人,你我該是不會有這一回的重來,怕是就……再不會有機會相濡以沫了。”
“你信我說的?”吐出了壓在心中的隱秘,赦大老爺便仿佛卸去重甲一般,隻覺得渾身上下、從裏到外地那麼輕鬆舒坦。就連方才的忿忿不平,也仿佛都拋到了腦後,瞪著桃花眼欣喜地問道。
嗬嗬!能將一個隻愛玩兒的純紈絝,調.教成胸懷無限溝壑的大師級人物,怕也隻有那三位聖人能辦得到了,那是由不得他不信啊!
皇帝陛下雖然心有所感,卻也不敢對賈赦赦明言,省得他又犯倔耍脾氣,隻道:“自然,你說的我都信。恩侯,咱們既然已經互道了心事,也明白了彼此的心意,那我便再問你一遍。”
他感覺懷中人身子略一僵硬,但很快又放鬆下來,方深吸口氣,問道:“恩侯,你可願意同我相濡以沫,執手偕老,相約白頭?”說罷,他便屏住呼吸,等待著懷中人的回答。
赦大老爺還是很害羞的,臉埋在宇文祜祜的頸窩不願抬起。哎呀,祜祜也真是的,倆人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說什麼偕老不偕老的,本來都已經要老了呢。不過,若真能一起白頭偕老倒也不錯啦。想想看,等倆人七老八十了,須發皆白地手拉手站在一塊,那情景……
得!看在祜祜這麼殷切的份上,本老爺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