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說起長公主的時候,多是一種複雜的心情,不少人都認為長公主放棄了偌大江山很不理智,甚至還有人說她是“要男人不要江山”。
但沒有人不欽佩長公主的才華,無論是治國還是修道。
蘇卓微微一頓,道:“難道真要在修煉上一較長短才行?”
張行遠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便是他,也認為詩畫隻是旁道,除非能夠借此進入玉山書院。
已經是上清宮之蘇卓的蘇卓,顯然無法再拜入書院。
蘇卓陷入沉默,望向窗外。
他想起了長公主,那個生下他不久後便撒手西去的娘親,盡管他連這個人的模樣都記不清楚,可卻不妨礙他對這個人的思念。
他確實不願這個人因為自己的緣故再受什麼非議。
而且他也答應過上清宮的某人,這一次會登上望海城的東城頭,一眼觀盡蜇龍潮。
他正是為此而來。
……
……
張行遠見蘇卓陷入了沉思,便先行離開。
傍晚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蘇卓仍舊隻是搗鼓著筆墨,在宣紙上筆走龍蛇,不由微微搖頭。
他也並非多管閑事之人,隻是覺得有些可惜。
蘇卓在畫技上的才能很不一般,在望海城這樣的地方都能吃開便可見一斑,但他認為蘇卓若是將這些心思放到修煉上,再不濟也該突破到如念境了。
不過人各有誌,他管不了,也沒法管。
翌日。
距離望海宴僅剩一天。
張行遠天沒亮便醒了,感悟了一番天地後,便出去買了一壺青梅酒。
他喝著小酒一路返回客棧。
走進房間,便看到蘇卓站在書桌前,眸子微閉,案上鋪著宣紙,似是昨夜落筆揮就之後,便沒動過身,在桌前站了一夜。
張行遠暗自歎了口氣,心想大概這位少侯爺現在的心情也很複雜。
畢竟他先前已經荒廢了太多時間,如今就算幡然醒悟,想要奮起直追,怕也隻能跟在那些天驕翹楚屁股後頭吃灰,眼下感到無所適從也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他往前邁了一步,正舉起酒壺準備滋潤一口,卻像是忽然發現了什麼,整個人就怔在了那裏。
啪的一聲。
酒壺掉在地上,碎了一地,酒漿四濺而出。
他發現蘇卓的氣機似是更盛,下意識一查探,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在嘴裏喃喃念著:“這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
一夜之間,便從合意境直入如念境。
其他人想要突破如念,不都得一口氣閉關個十天半個月,他倒好,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蘇卓聽到了動靜,轉頭便看到流淌遍地的酒漿,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自語道:“真是浪費了。”
張行遠喉嚨有些幹澀,問道:“少侯爺……你如念了?”
蘇卓點頭道:“不錯。”
張行遠總覺得自己好像還沒有睡醒,“你是怎麼做到的?”
蘇卓想了一下,道:“我覺得張兄說的有道理,尋思著確實該突破了,便突破了……更何況以合意境的修為去望海宴上也顯得太寒磣了點。”
“就這麼簡單?”
張行遠內心複雜無比,似有萬馬奔騰而過。
四處一片寂靜,隻剩下鳥兒清脆的鳴叫。
半晌,張行遠這才注意到地上的狼藉,也覺得有些可惜。
蘇卓安慰道:“明日便是望海宴,我們出去走動走動也是好的,正好我也有些想念天雀樓的花雕醉魚。”
張行遠有些恍惚的說道:“少侯爺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
蘇卓點頭道:“那我先走了,你快些。”
簡單清理過後,張行遠一轉頭忽然看到書桌上鋪著的那張宣紙,心下好奇,便湊過去看了一眼。
紙上似有種驚人的氣勢,讓張行遠禁不住倒吸一口氣。
其上正書著一行橫驅別騖的大字。
蜇龍已驚眠,何日朝青天?